“雪山幫”的第一任領袖在土狼死后的第五天殞于非命，下手的是另一個幫派，顧慎為已經制定了詳細的計劃，卻沒來得及執行。

“雪山幫”一連三天群龍無首，發生了嚴重的哄，三分之一的員死于這段時期，直到野馬異軍突起。

顧慎為曾經見過這名長相奇特的年，對一名學武之人來說，他的型堪稱完，不過更惹人注意的是其面容，他的雙眼分得很遠，鼻翼從額頭直直垂到之上，中間沒有任何起伏，將兩只眼睛永世隔絕，這讓他從任何一個角度看，都像是個智力不高的人。

這一印象是個致命的錯誤。

野馬武功高強，雖然在幫里不是最強的人，但他擁有出眾的韌與冷靜無的格，彌補刀法上的不足。

與“封口流花”的獨來獨往、“臂奴幫”的小組暗殺不同，野馬就像是一名已然的金鵬堡殺手，擅長組織多達數十人的大規模暗殺，好幾個小幫派被他一網打盡。

他還有一種神奇的本事，能讓手下的員對他近乎頂禮拜，當神一樣看待，每次功圍住目標之后，手下都要將擊殺的榮譽留給他，其執著的程度足以令幾位主心生嫉妒。

殘殺進行了一個月，六百多名學徒，再加上數百名往年的學徒，千余名十至十八歲的年，只活下來不到二百人，幸存者筋疲力盡，就連一直暗中放縱挑拔的上家族，也開始到不安，覺得這次殘殺已經超過了可接的界限。

就在這個停戰的最佳時機，野馬放出話來，要與歡奴進行公開對決，無論誰勝誰負，暗殺活都到此結束，哪一方都不再采取報復行。

“雪山幫”和“臂奴幫”如今是最大的兩個幫派，各剩下三四十名核心員，其他學徒，除了流花這樣的獨行客，基本都選擇加兩幫之一，一些人甚至同時加兩派，這為傳話帶來了便利。

顧慎為面臨著艱難的選擇。

拒絕應戰，他會背上“殘殺”的罪名，人人都不想進行這場殺游戲了，就連幫里最堅定的支持者也出企盼的神，希領袖能夠應戰。

接挑戰，他沒有必勝的把握，戰敗就意味著死亡，意味著他只殺死了一名無關要的上子弟，復仇大業尚未開始就要終結。

荷是唯一公開表示不支持決斗的人，“咱們是殺手，這不是殺手解決問題的方式，而且這也很可能是一個陷阱。”

在過去的一個月里，歡奴與荷的關系已經十分接近“朋友”的屬，歡奴是“臂奴幫”公認的領袖，荷則是他最重要最得力的助手與參謀。

顧慎為非常驚訝，沉默寡言的荷竟然人緣奇佳，事實上，比歡奴更像是幫中的核心與支柱，要不是一直排憂解紛，單單是“各為其主”這條理由就足以讓這群年奴仆分崩離析。

利用的并非自己的，而是出的察力與一語中的的能力，常常幾句話就能勸得對方回心轉意，暫時忘掉原先的主人，認清聯合的好與必要。

因此，的表態在幫里有極其重要的影響。

這是顧慎為第一次擔當“領袖”的角，十四歲以前，有武功高強的父兄守在邊，他更多時候扮演的是調皮天真的被保護者，除了邊不聽話的小書，他還沒有管理他人的經驗，但他知道，自己獲得了榮耀，與此同時也肩負著無法推卸的責任。

諷刺的是，無論是敵對的“雪山幫”，還是聽他指揮的“臂奴幫”，在未來都會是他復仇路上的敵人。

顧慎為決定應戰。

穩妥意味著退，既然在向金鵬堡討還債的過程中，每一步都會是置于死地而后生，又何必在乎這一次呢？

決斗定于三天之后，地點是木刀巷廢墟。

此事宣布之后，東堡的暗殺事件大幅減，三天里只發生了零星幾起，其中一起差點破壞了已定下時間地點的決斗。

誰也不明白“封口流花”為什麼偏偏這個時候冒出來，早在幾天以前，他就已經很殺人了，卻在兩大幫派有意停戰的時候，暗殺“臂奴幫”的重要人。

遭遇暗殺的是荷。

普通的猜測認為，流花不想讓這次暗殺狂結束，他原本是個不起眼的小人，通過利箭與尸獲得了巨大的名聲，他躲在暗殺敵人的快，所以想要破壞兩幫的和談。

歡奴與野馬各是幫中領袖，殺死他們最能引起戰火，但暗殺的難度也最大，所以他選擇了荷，“臂奴幫”的神支柱，為學徒，實力也更弱些。

這是東堡的另一條偏見，就像大家普遍覺得弓箭比刀低一級，流行觀點認為子不適合當殺手。

東堡的學徒不超過一百名，經過一個月的腥清洗，只剩下十來個人，死亡率大大超過男學徒。

流花埋伏在院墻之上，披灰斗篷，上面撒滿了塵土，遠遠去，與石磚幾乎融為一，他就這樣等了不知多時間，忍挨，只在必要的時候喝一點水，終于等到了目標單獨出現的機會。

荷居住的院子外都有嚴的守衛，那天晚上，走出房間是要與“雪山幫”的人會面，商談決斗的細節安排，只需要短短的十幾步，就能與院外守侯的本幫學徒匯合。

流花嚴格遵守自己的暗殺原則，等荷走近院門，進二十步程以時，才連兩箭，箭箭命中，但他沒來得及在荷口中補一箭，七八名擔任守衛之職的學徒沖了出來，流花早已選好了撤退路線，迅速消失。

這是流花唯一一次沒能在目標口中留下標記。

“臂奴幫”群激憤，顧慎為當眾發誓要為報仇，后半夜就暗殺了“雪山幫”一名重要員。

雖然人人都知道這是流花的手筆，但也都把這件事當獨行殺手投靠“雪山幫”的象征。

在此危急關頭，想保持冷靜幾乎不可能，野馬卻展現出罕見的控能力，不僅制止了幫眾一片混的報復聲，還派出所有員搜捕流花，以此證明自己并非幕后指使。

在這件事的理上，顧慎為心里深愧，決斗尚未開始，他在領袖能力與決斷能力已經連輸兩招，這給他極大的教訓，未來，當他真正領導一支強大的力量時，仍常常以此為戒。

眼看事態有失控的趨勢，荷醒來了，中了兩箭，一箭在心臟，一箭穿左臂，的反應還是比暗殺者預計得要快，千鈞一發之際避開了要害。

東堡只有最普通的創傷藥，更請不到大夫，荷昏迷了一天一夜，奇跡般地醒來了，睜開雙眼的第一句話就是，“不要上當，這事與‘雪山幫’無關，該結束了。”

正是通過這件事，顧慎為開始徹底信任荷，他對這名一直藏著抵懷疑緒，終于煙消云散。

兩人初見面時荷的冷漠態度不知不覺影響了顧慎為，他遭過恐嚇、蔑視等各種神，卻從來沒遇到過這種毫無理由的漠視，尤其他們都是奴仆，在同一階層，很長一段時間里，顧慎為僅剩的自尊都為此大深打擊。

現在，這些都消失了。

歡奴與野馬的決斗如期舉行，荷堅持帶傷參加，是“幫主”最重要的助手，有義務替他把風，防止對方設置陷阱。

一切都很順利，兩幫員傾巢出，不準任何人以傷病為理由不面，所有人都是黑蒙面不帶武，雙方清點人數，ＵU看書 ｗww.ｕukanshu.com保證沒有暗藏的殺手，“雪山幫”一百零三人，“臂奴幫”八十九人，加上那個下落不明的流花，東堡學徒一共幸存一百九十三人。

流花一直沒被發現，兩幫搜遍了東堡，也沒找著蛛馬跡，最后，大家只能相信他自己跳下了往生崖，這并非稀罕事，在過去的一個月，數十名學徒承不住腥的力，選擇自我結束生命。

學徒們聚集在木刀巷，空氣中彌漫著張、警惕、歡喜的味道，不管誰勝誰負，一個月的噩夢終于要結束了。

殺手之間的決斗自然不會面對面地比試刀法，歡奴與野馬將會從兩個方向進那片由十七座院落跡組的廢墟，借助殘垣斷壁與廢草枯木的掩護，以暗殺的手段消滅對方，沒有時間限制，直到其中一方被殺死，可能只是轉眼間，也可能持續好幾天。

顧慎為已經想好一個計劃，荷醒來之后，兩人又商量了一下，都覺得可行。

野馬是個獵人，人多的時候采取圍殲的手段，單獨行時則通過耐心的追蹤和事前布置的圈套殺敵，荷記得野馬的每一次暗殺行，從中得出的結論，與顧慎為的計劃不謀而合。

顧慎為進廢墟之后會小心前進，搜索野馬布下的陷阱，這一階段沒法討巧，只能依靠經驗與直覺，挨過一段時間之后，他就要布下自己的陷阱：在行進的路上留下不起眼的痕跡，吸引野馬的注意，然后原路折返一小段，在預定的位置伏擊野馬。

他與荷一致認為，這就是幾刀的事，或生或死，就看上當的是哪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