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真君凝神皺眉，很不讚同矅掌門如此隨便的安排。

“……可即便如此，掌門師兄也不能放任一個不知底細的人在凌極宗來去自如吧?你怎麼沒找個借口收走他戴著的宗門通行玉令?或者給他邊安幾個耳目，盯著他的一舉一?”

“這個……暫時還未。”

矅掌門不知想起什麼，尷尬又心虛地鼻尖。

要是讓景知道自己不但沒有收回宗門通行玉令，還主給了藏書塔最頂層的通行玉令，還不氣得原地拔刀給自己兩下啊。正想著，矅掌門覺周圍氣氛莫名有些不對勁。

他下意識向源頭，只見自家景師弟冷笑著拔出刀。

矅掌門訕訕地舉手。

“景師弟……師弟，咱們有話好好說，以和為貴，平心靜氣，別不拔刀的。”

“我剛才聽到什麼???”景真君覺自己肺要氣炸，凌極宗到矅師兄手中這麼多年沒有垮掉真要謝列祖列宗在天之靈的庇佑，不然靠這不靠譜的，遲早要被賣掉，“你連藏書塔最頂層的通行玉令都能給出去，你還有什麼是不能白給人的?矅，你腦子清醒點！”

矅掌門哭無淚。

他怎麼又改不了年那會兒的缺點，冷不丁就說出心所想呢。

“師弟師弟師弟，你聽師兄給你解釋，給他藏書塔通行玉令也是為了更好監視啊。”

凌極宗自開宗立派至今已有數千年，宗門各籠罩著各式陣法，進出必須佩戴通行玉令。普通宗門弟子的通行玉令能去大部分地方，但很多地方需要特殊權限，例如藏書塔最頂層。

矅掌門給裴葉那塊通行玉令是“拓本”。

手持它的人在藏書塔看了什麼書、停留了多久、帶走了什麼，都會第一時間反饋給他。

聽著振振有詞，但景真君還是覺得自家師兄腦子不太好使。

“廢話！你給我死來！”

“師弟——”

————————

第二日，叩仙峰。

顧長信臭著臉給裴葉送朝食。

見後者面紅潤、神奕奕，臉上連塊淤青都沒有，不由得大為驚異。

“昨日景真君居然沒對你做什麼?”

顧還以為他們倆會打起來，即便眼前這人不被打死，也該留下點兒什麼。

裴葉放下手中書籍，調侃:“為師現在可是一尊琉璃瓷娃娃，弱不能自理呢，要是磕著摔著著可就碎了。”

顧:“……”

他想將手中這碗湯直接倒扣在裴葉頭上！

坐在一旁等裴葉優雅地慢條斯理地用完朝食，顧問:“你不解開我封印，我怎麼修煉?”

裴葉看穿他的真實目的，笑得險。

“修煉還是能修煉的，但你想擺相是不可能的。”

顧著齊小子的層疊擺，氣得小臉全黑。

“當個娥有什麼不好?漂亮小子隨便穿，小簪子隨便戴，還能化妝打扮……”

顧:“……”

裴葉裡多說一句，他的臉就黑上一分，最後功揣著一肚子火氣離開。

“行雲小師妹，師尊朝食用得可好?”

顧長信剛離開仙明珠，沒兩步便撞上明顯等了好一會兒的方墨清。

他目落在顧後的方向，眼底盈滿關切。

“好。”

“全都吃了?”

顧隨口敷衍。

“嗯，都吃了。”

“那小師妹可有注意師尊偏哪道菜?”

顧長信忍住想翻白眼的衝。

“師尊口味偏清淡，

也不挑，看不出偏好。”MD，真惹了，下次給菜湯裡邊兒加點兒屎！

方墨清哦了一聲，又笑道:“小師妹，師兄昨天不是答應帶你去個好地方麼?走走走，那幫混小子已經在那兒等著你了。”

顧長信:“……”

他第一反應是警惕——以前在叩仙峰，不師兄弟看他不順眼，想著法找他的茬，類似的場景也不是沒有，說什麼讓他去個地方拿東西，實則一堆人早早埋伏在那裡給他難堪——轉念一想自己現在已經不是“顧長信”，而是華真君當眾收下的親傳小徒弟，誰敢頂風作案?

再看方墨清，也不像是要霸凌打自個兒。

於是他就去了。

叩仙峰弟子不，文課的“經天緯地”教室自然也不小。整格局像是個佔地面積極大的書院，正中央掛著“經天緯地”四個大字的牌匾。顧長信過來的時候，耳尖聽到裡邊兒傳來抑揚頓挫的朗朗讀書聲，叩仙峰已經結丹的年長弟子正流當教諭，給年弟子授課。

方墨清卻帶著他繞開，一路跑到最後邊兒的一間空房。

還未靠近就聽到嘈雜的嬉鬧聲。

方墨清壞笑著從地上撿起一顆鵝卵石，丟在窗框上，發出咚的一聲。

嬉鬧聲瞬間歸於平靜。

不多會兒，有一顆小腦袋向門外探頭探腦。

看到是方墨清二人，長長松了口氣，皺著臉抱怨:“下次別這樣嚇人了，魂兒都要飛了。”

方墨清哈哈大笑。

“你們膽子太小！”

顧長信:“……”

幾個年地下黨接頭一般對了暗號， 一溜煙兒鑽進房間。

顧一進屋就瞧見屋裡有十來個穿叩仙峰弟子服飾的年，二十多張書案隨意擺著，眾人隨便找了個席墊坐在地上，有的執筆抄書，有的對飲小酌，有的腦袋聚一塊兒玩骰子……

屋還飄著氣味霸道的醬鴨肘子鹵香，灑滿辣椒的烤魚都看到了兩盤子……

這些弟子更無平日筆直端正、仙氣兒飄飄的姿態，歪七扭八，發帶松垮，發冠歪斜。

看到顧，一個個像是屁扎了針，坐正的坐正，整理頭髮的整理頭髮。

“這就是師尊新收的行雲小師妹吧?果然人如其名！”

“小師妹好，我是門弟子XX……”

“臭流氓，滾一邊兒，小師妹，我聽你口音，咱們倆是同鄉啊……”

………………

顧長信:“……你們在做什麼?”

眾人:“抄書。”

方墨清也道:“雖然師尊這幾天沒抓弟子違紀，但據以往經驗，沉寂之後便是發！”

也有弟子嘟囔:“你可別烏了，我的庫存一份都沒了，要發也等我抄幾份再發……”

為了表示對小師妹的重視，他們將最好的一張桌案給了顧，筆墨紙硯皆是上等。

顧:“……”

看著眼前這些有些傻憨憨還跟自己獻殷勤的叩仙峰弟子，顧忍不住懷疑人生。

這還是記憶中冷冰冰的、到充斥著捧高踩低、無霸凌欺辱、人均尖酸刻薄的叩仙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