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張守義的口中,宋青小得知自己一去十七年,老道士為了當年的承諾,獨自收斂骨;
為了派遣寂寞,向張守義說起的過往,以及偶爾向他們打聽有沒有應到氣息時,得知音訊全無時,失落的樣子。
擔憂從老道士的眼中看到責備,怪遲遲而回,恨當年的離別,使他失去大弟子後,獨自回歸。
可是宋青小的目與老道士相對的剎那,老道士的眼中卻只有純粹的歡喜,不見半分怨意。
“唔……”
一道長長的呼氣聲將三人之間的沉默驚醒。
許久之後,宋青小才看著青衫老者,喚了一聲:
“二師兄。”
話音一落,才像是想起了什麼一般,將自己扭轉了個方向,出被半抱在懷中的影。
老道士的目順著的作看過去,那表有片刻的怔忡,接著劇烈的抖個不停。
一個似是沉睡的年輕男人被抱在臂間,眼皮著,似是即將蘇醒。
“師父,弟子回來了!”
輕聲的喚了一句,這一聲便像是打開了老道士記憶的鑰匙。
他甚至口不能言,抖個不停,只是發出‘啊啊’的聲響,催促著同樣驚呆的二弟子前行。
“當年,沈莊之中,因為我修為不足,使得您老人家失去了大師兄侍奉。”
抱著懷裡的年輕人,深吸了一口氣:
“如今,我將大師兄完整的歸還給您。”
“長青……長青……”
宋長青的出現,如在老道士心中掀起颶風,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從二弟子上跳下來的,蹣跚著踩著廢墟之石,往二人前行。
眼前的一切如夢似幻,仿佛老天爺垂憐他從不做虧心事,臨死之前圓他一場夢境,使他可以安心的去。
“無論是真是假,但能再見你師兄妹二人,也算我不虛此行。”
“縱然是我立即死去,上天也是對我格外恩賜。”
不遠,被吊掛在半空的張守義見此景,也是景傷。
他是深知老道士心事的人,也很為這個等了十七年的‘老朋友’如今得償所願而開心。
阿七恢復和尚之,匿了魔神之,將被垂掛起來的張守義以及亡靈軍團的人一一放下地。
他們上的煞氣已經被阿七清理,看上去靈都穩固了幾分。
老道士走到近前,小心翼翼的出手去了宋青小的頭。
全無先前斬殺孟芳蘭時的冷酷,順從的任由那一隻蒼老的手落在自己的頭頂,如同當年前往沈莊之時,老道士想要安時,腦袋時的景。
他的手已經冰涼,不再像那時溫暖而有力,可帶給的安心覺卻從未變過,甚至更甚當年一些。
那些面對師父時的忐忑、不安,在他這輕輕的下,如同清晨的霧氣迅速散去。
短暫的放縱自己,將頭在老道士的掌心蹭了蹭。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老道士沒有責備,他就像是一個久等孩子歸來的父親,隻強行克制心的緒:
“平平安安的回來了就行。”
他沒有問宋青小這些年去了哪裡,為什麼讓他等了這麼長時間,還音訊全無。
仿佛他的心之中,隻記得此時相聚的開心,完全不記得等待的苦悶。
宋青小的眼睛微微有些酸,點了點頭,輕輕應了一句。
確定了掌心下的孩子是真實的存在後,老道士將期盼的目落到了宋長青的臉上。
他剛剛恢復,還沒有徹底的清醒。
縱然有孟芳蘭所留下來的結晶相補,
但九幽十七年的時間,對他來說就像是一場很長的夢魘,無論是魂魄、神都嚴重損。“長青他……”
老道士見宋長青未醒,臉上的笑容逐漸又化為擔心。
手心手背都是,宋青小的歸來令他開心、滿足之余,難免又開始為此時還未蘇醒的大弟子而擔心。
“沒事。”
宋青小搖了搖頭,輕聲的安他:
“大師兄的神魂損,但已經得到了修補,此後回去,好好調養一段時間就行。”
這十七年對他來說就像是一場浩劫,但服食了孟芳蘭留的結晶之後,宋長青如同重塑,將來可再度修行,速度會遠勝從前。
甚至因為有九幽之行的經歷,妖怪、鬼類對他會格外畏懼,以後前途不可限量。
唯獨麻煩的是他與孟芳蘭相伴的這十七年所生的心結,恐怕會花很長時間才會逐漸走出這個影。
老道士聽了這話,頓了一下,隨即放了心。
宋青小隨即手腕一轉,掌心之中出現一小顆殷紅如的珠子。
那珠子約黃豆大小,通亮帶著蓬生機。
珠滾圓,得像粒水滴,散發著淡淡馨香之息,令人聞之而口齒生津。
“這是孟芳蘭死後留下來的東西,我一分為二,一半給了師兄,一半給您。”
宋青小輕聲的說道,老道士聽聞孟芳蘭已死,臉上出一種似是松快,又是解之意。
這個名字曾給沈莊帶來了兩場極大的浩劫,造無數人慘死,使他師徒分離,窮兇極惡,罪大惡極。
十七年來,他除了思念兩個徒弟之外,最擔憂的就是這個魔頭逃離沈莊,為禍天地。
如今聽聞已經死了,不免松了一大口氣的同時,想到沈莊那些死去的鬼靈,又沉沉的歎息了一聲:
“沈莊的人,也算是可以真正安息。”
吳嬸、吳妮兒母、沈進峰一家,終於可以得到永遠的平靜。
他年紀老邁,說到這裡,又像是恍惚了許久,接著終於想起了宋青小說的話,連忙搖頭:
“給我幹什麼?”
這東西宋青小既然給他,肯定對他大有助益。
他不知道這珠子的作用,可憑借神識,卻能應到珠之中蘊藏的龐大力量,他不願意手去接,想要留給徒弟。
他已經是蒼白發,人之將死。
孟芳蘭既然能死在的手中,證明這十七年的時間,修為肯定突飛猛進。
還年輕,未來有無限可能,比他更需要這樣的東西。
老道士已經看到了遠的巨狼王,也看到了站在張守義側的小和尚等。
他覺得出來,自己的這個弟子似是與當年相較,更加斂、更加從容而自信。
仿佛殺死孟芳蘭對來說,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可是無論怎麼長,在老道士眼中,卻依舊是那個需要他照顧的孩子。
“你留著就行。”
在宋青小印象中,他為人嚴肅,從不說笑打趣。
此時卻心極好,難得說笑兩句:
“師父能看到你們兩人平安回來,不知有多開心,縱然給我人參果,也絕不肯換的。”
宋青小卻搖了搖頭:
“這是您的。”
孟芳蘭留下的這顆晶珠,是屠殺了沈莊無數百姓凝聚而。
珠子中的每一分力量,都是當年死於怨念之下的冤魂。
這些年來,老道士每年收殮骸骨,超度亡靈,為沈莊做了許多善事,這珠子落於他口中,是他應得的善果。
“更何況師兄的還很虛弱,需要有人盡心照顧才行。”
以的眼力,自然看得出來老道士已經油盡燈枯,不久於人世。
此時只是因為法緣故,以及心歡暢,所以強忍。
但宋青小又哪裡忍心他才剛與宋長青見面,師徒二人又再度分離?
“他了不的苦,需要您的開導陪伴。”
“更何況,”頓了頓,隨即說道:
“我也不希您與大師兄當年經歷生離,如今十七年後再見,卻又死別。”
“可……”
老道士一聽這話,愣了一愣,像是想要說什麼,宋青小卻以眼神將他製止:
“我明白您的意思。”
他與天下許多子如命的父母一樣,恨不得將所有最好的東西給孩子,唯獨將沉重、苦痛留給自己。
“可我如今的修為,已經不再需要這些東西。”
孟芳蘭的力量雖強,但對來說,已經不足一提。
這一點珠的力量甚至引不起靈力的波瀾,對來說僅只是略有進益,但對於老道士來說,卻能救命。
最重要的,已經撬了‘義’字令的力量。
隨著太昊天書的字令力量被接連引,一強大的力量遊走於周。
已經可以到聖的邊境,只差一點點契機而已。
而這一點契機,恐怕在不久的將來就會達到的。
不過宋青小卻並沒有提到這一點,害怕自己說完之後,老道士若是得知要再度離開,不知會有多傷心。
隻盼宋長青的歸來,可以平他失去了小弟子的憾,能夠令他後半生過得快樂安心。
眨了下眼,下心中的緒,微笑著道:
“這顆晶珠,您用是當之無愧的。”
不遠的張守義聞言也跟著勸道:
“是啊,老道長,您對沈莊有大恩,由您服食此珠,最好不過。”
他是親眼看到宋青小斬殺孟芳蘭的,一個九幽魔煞在手中被得走投無路,最終現出原形,神魂俱碎,而卻像是不費吹灰之力。
宋青小的力量,比他想像的更加要強一些。
站在遠的二弟子終於反應了過來,他一聽這話,不由很是開心:
“師父……”
他原本最擔憂老道士會死,如今見宋青小拿出此,大師兄分了一半,竟能活命,說不定此也能救師父一命。
二弟子年紀雖長,修行的天份也不太佳,但他憨厚而寬仁,順從且又孝順。
此時完全不嫉妒大師兄和師父都有好東西,而是真心的替他們到開心。
老道士本不想要,可回頭見到二弟子擔憂的樣子,他一臉歡喜,言又止,卻因為習慣了聽從自己的話,不敢違抗自己的命令,而不敢像其他人一樣勸導出聲。
可他能看得出來這個二弟子的眼中的期盼,他也擔憂失去自己的‘父親’。
這些年來,他忙於完當年的承諾,奔波於沈莊、法事之間,想替宋長青積攢德,思念小弟子,卻完全忽略了守在自己邊的這個二弟子。
但他全無怨言,在自己重病之時,仍勤勤懇懇的侍候在自己邊,格外的孝順。
“這些年,也苦了你了……”
老道士看著二弟子頭上的白發,生出愧疚之心,不由輕聲說了一句。
“沒有沒有。”
二弟子一聽這話,忙不迭的搖頭,有些不知所措的樣子。
宋青小指尖一彈,那珠飛老道士中,迅速沒於他的。
那珠一中,聞不出半點兒腥氣,反倒滿生香,仿佛一熱氣直通神魂。
老道士原本即將潰散的三魂七魄在這力量之下再度重聚,白發轉青,臉由黑轉白, 繼而變得紅潤。
無數積存的黑氣從他逸出,化為煞氣,被遠的阿七招了招小手,引。
從張守義的口中,宋青小得知自己一去十七年,老道士為了當年的承諾,獨自收斂骨;
為了派遣寂寞,向張守義說起的過往,以及偶爾向他們打聽有沒有應到氣息時,得知音訊全無時,失落的樣子。
擔憂從老道士的眼中看到責備,怪遲遲而回,恨當年的離別,使他失去大弟子後,獨自回歸。
可是宋青小的目與老道士相對的剎那,老道士的眼中卻只有純粹的歡喜,不見半分怨意。
“唔……”
一道長長的呼氣聲將三人之間的沉默驚醒。
許久之後,宋青小才看著青衫老者,喚了一聲:
“二師兄。”
話音一落,才像是想起了什麼一般,將自己扭轉了個方向,出被半抱在懷中的影。
老道士的目順著的作看過去,那表有片刻的怔忡,接著劇烈的抖個不停。
一個似是沉睡的年輕男人被抱在臂間,眼皮著,似是即將蘇醒。
“師父,弟子回來了!”
輕聲的喚了一句,這一聲便像是打開了老道士記憶的鑰匙。
他甚至口不能言,抖個不停,只是發出‘啊啊’的聲響,催促著同樣驚呆的二弟子前行。
“當年,沈莊之中,因為我修為不足,使得您老人家失去了大師兄侍奉。”
抱著懷裡的年輕人,深吸了一口氣:
“如今,我將大師兄完整的歸還給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