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恙道:“先生若是眼拙，那便無聰明人了。”

這世間，他隻欣賞兩種人。

一種是肯努力用心做事之人。

另一種便是聰明人。

而他眼中的聰明人正要謙虛兩句時，腹中卻忽然發出一陣響聲。

中年男人輕咳一聲。

沒辦法，聰明人也是會的嘛。

許明意道:“阿珠，將帶來的酒菜給先生擺上。”

“這……”

中年男人笑著了手，一句“不合適吧”到了邊，眼瞅著那一碟碟菜被擺好，香氣鑽進鼻子裡——咳，他忽然覺得也合適的。

邊的話也就改為了:“那就多謝二位盛了……”

“先生不必客氣，您先慢用，我同吳公子去旁邊的藥材鋪轉轉。”

中年男人笑著點頭。

見許明意果真轉向一旁的藥材鋪走去，吳恙朝男人拱了拱手，遂也跟了過去。

中年男人看一眼二人背影，再看一眼桌上酒菜，眼神了，然還是坐下拿起了筷子。

“吳公子覺得此人如何?”許明意低聲問。

藥材鋪就在眼前，二人站在店鋪旁一棵茂的老槐樹下，恰好阻去了同算命攤子之間的視線。

當然，忙著吃喝酒的男人也沒心思留意他們。

吳恙不聲地道:“稱得上是個聰明人。”

“此人極擅卜算之，只是方才並未有認真施展。且卜卦之外，又通追蹤推斷之道，是個難得一見的奇才。”

奇才?

吳恙看著，問:“許姑娘是打算將人收為己用?”

“酒菜是吳公子付的銀子，人自然也該是吳公子的啊。”孩子一副合該如此的語氣。

吳恙不由愣住。

是要將人讓給自己?

不——

準確來說，不止是讓。

“許姑娘為何會得知此有這樣一位奇人?”他未有去接方才之言，而是問道:“又為何這般清楚對方的能耐本領?”

分明從一開始就是特意帶他來此結識此人的。

所以才有那句“一運氣”。

“不知吳公子可聽說過我們府上的姚先生?”

吳恙:“……多有耳聞。”

撇開對方的名聲不提，說來先前正是因為對方的一句話，他才會被鎮國公視作替許姑娘衝喜的不二人選。

“這位便是姚先生的同門師弟。”許明意大致解釋道:“只是二人之間多有不合，這位方先生也是心懷抱負之人，卻不願借師兄之名來為自己鋪路，礙於面又不想被姚先生撞見，這才躲在此支了算命攤子。一來是為謀生，二來也是在可以投奔托之。”

對方也是極挑剔的，對看不上眼的人甚至懶得顯真本領，也怕鋒芒太招來麻煩，故而只在此靜靜等著。

這些是昨晚聽祖父提起的，實則姚先生已然知曉了自家師弟這般潦倒的境況，有意悄悄幫襯一二，正合計著要將其暗中引薦給京中達顯貴。

但這是個難題。

一來要做得小心些，幫歸幫，卻不能被這位師弟察覺。

再有，一名真正懷才之人，若放錯了地方，是福是禍難說。

上一世這位先生是何著落不太清楚，但名聲未曾得以傳揚出去，那想必是時運不濟，亦不曾遇到真正的伯樂。

“許姑娘為何突然要送吳某這樣一份厚禮?”吳恙言辭間試探著許明意的反應。

“我家中有了位姚先生，所謂一山不容二虎。”

許明意坦白地道:“而到吳公子手中，也總比到其他人手中要安心些。”

吳恙皺眉。

對方上那種許吳兩家不分彼此的覺又冒出來了——

示好之意這般明顯，這真的能怪他想得太多嗎?

“許吳兩家即便看似不合，實則並無什麼值得一提的舊怨，不過是長輩之間不合，有些不愉快罷了。”許明意有意打消對方的疑慮與胡思想，直言道:“至於我而言，定南王府不是我們許家的敵人。吳公子若當真覺得這是一份厚禮，來日我請公子幫忙之時，公子力所能及之，想來也不會過分推辭。”

這話對別人而言或許顯得太過利益分明。

但對吳恙應當很適用，因為對方和有一點相似之，便是不願虧欠別人，事先說好條件，反倒能讓對方安心。

四目相對，吳恙的眼神漸漸有了變化。

不管對方對他的心思如何，此時他確實到了對方的誠意。

薅羊的誠意。

從他上薅到這位方先生上，如今又要借這位方先生，重新再薅回到他上。

當然，對方也並非全無付出。

一次次的示好提醒，如今又送了這樣一個人到他面前。

坦白來說，即便是對方一直在佔據主，他這隻羊當的卻也不吃虧。

雖然這麼一說，莫名就顯出了那麼幾分被人薅了還要幫人數銀子的憨氣……

但事實如此。

況且，他如今也確實需要一個聰明人幫著做事。

年心下有著自己的分辨和權衡，稍一思慮後，道:“許姑娘的好意，吳某收下了。許姑娘往後有什麼事需要吳某相幫，也隻管開口。”

更何況原本鎮國公對他還有著救命之恩。

他不是不知恩的人。

這也是他上一次會答應替許明意打探太子之事的原因所在。

但是有一點他還是要說清楚——

“但僅限於正經之事。”

聽得這句聲明，許明意平靜的神出現一裂痕。

甚至不是正事，而是正經之事嗎?

……難道在他眼中，還會要挾他以相許不！

“我所想自然皆是正事，反倒是吳世孫，一口一句我別誤會，眼下又扯什麼正經不正經的，莫不是在刻意暗示於我?這到底是誰在惦記誰?”

孩子皺著眉，眼底除了懷疑之，更有一嫌棄。

委實忍了這人很久了，是有意同對方合作，但對方這儼然是將當作中惡魔一般來防備的架勢未免人忍無可忍。

“……”

對上面容俏生的孩子那雙不滿又防備的眼睛，吳恙臉一陣變幻。

——他言辭暗示?

——究竟是誰在惦記誰?

這樣直白骨的話竟都說得出口！

……且竟還賊喊捉賊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