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羣傻瓜！”鄧浩看著手下人驚訝至極的面，忍不住閉了閉眼，“擺出這種臉，就是向狼行商隊承認這熊是我們殺的了！”

“不知道。”他強抑怒氣道，“即便熊是我們殺的，那也是我們的獵。你們又待如何？”

羅佑微笑道：“你這麼說可就不厚道了，我們還是按照商隊的規矩來吧。”

商隊的規矩？寧小閒眨了眨眼，心裡嘀咕道，莫非……

旁邊的言先生轉頭看到一臉茫然，低聲道：“商隊之間在難以決定貨或獵的歸屬時，可以通過比斗的方式來進行，只一場，定勝負。贏的人拿走貨和事先定好的彩頭，這就是所謂的規矩了。”

“太不合理了！”果然和想到的差不多。爭吵無效就要比拳頭大小麼？這規矩字裡行間就著一匪氣，堪稱liu氓邏輯。這時長天的聲音傳來，掩不住三分笑意：“原來這規矩，人類也學會了。”

看來妖怪們平時也這麼幹。

言先生溫言接著道：“規矩本由人定，只服從最強者的意志，無所謂合理與否。”這話不知是回答，還是回答長天。只覺得心裡一跳，極不舒服。

鄧浩板著臉道：“我們何須與你談商隊規矩？請回吧，否則五息之後兵戎相見！”鄧領隊、鄧好人終於打算翻臉了。雲虎商隊的人們本來也不是什麼良民，已經憋住一口悶氣很久了，此刻終於可以挽起袖子開打，於是鏘鏘鏘都出了隨武。對面又哪裡肯示弱？

一時之間，明亮的月照得這營地上的武華閃爍，好不搶眼。

“領隊好大的火氣啊，何不看完彩頭再決定？”羅佑說完，手從懷中取出了一樣東西。

都說“瑩火之怎可與皓月爭輝”，可是他手裡這樣東西，圓潤、聖潔、皎白。煥出來的彩卻不輸給天上的明月。

夜明珠，並且足足有鴿子蛋大小！在他手中滴溜溜轉了幾圈，牢牢吸住所有人的目。

在場的人走商多年，一眼看出這珠子是稀罕之。雲虎商隊的人更是知道，他們已經至有兩年沒有運過這麼好的貨了，要是贏了這場比鬥，整個隊伍的裝備和陣容都能再提升些，手裡的武會更好，甚至能換個不會天天做湯菜的廚子來頂替劉一面，讓這廝滾回去做他的伙伕……

羅佑看他們的臉。就知道雲虎商隊的人已經心了。這珠子實在太貴重。邊上有人想勸阻。卻被他擡手製止了：“這是東北部的碧波羣島所產的夜明珠，不僅有闢塵辟邪的功效，且死者含在口中能保不腐，是真正的寶。我便用它來當彩頭。跟你賭熊妖上取下的東西。”

他又補充上一句：“一場定勝負，生死勿論！”他手中明珠轉，芒照到鄧浩面上，令後者不覺得有些刺目。

鄧浩行商多年，鑑寶的眼力很好，只一眼就看出這東西的價至也在九千兩銀子以上，如果拿到中部陸地區去賣，售價還要再高出四左右。而自己手裡的熊皮破損嚴重，熊丹又只有築基期的水平。倒是熊爪完好無損，三樣合起來最多賣個六千兩。對方拿出這枚明珠來當彩頭，已經是很有誠意了。

他看到自己手下人的眼神，已經完全被這明珠吸引了。作爲一個合格的領導，他明白什麼時候要獨斷專行。什麼時候卻必須順應人心，因此只好深吸一口氣道：“好，我們比！”當下從馬車上解下包裹得嚴嚴實實的熊皮展開來，頓時一腥之氣瀰漫四周。

這幾日天氣不好，他還沒機會理熊皮，只好仔細包起來，免得腥味兒引來其他妖怪。他又自懷裡取出丹、熊爪，擺在旁邊的大石頭上，說道：“都在這裡了。”

“就這麼兩樣？”羅佑一怔，顯然被這兩樣東西的寒磣程度雷倒了，聲音都拔高起來。

鄧浩沒好氣道：“你們那公子的劍上餵了劇毒，除了這三樣東西，其他的都被污染，本不能取用！”雲虎商隊纔是苦主啊，付出與收穫本不比例！對面這幫人自己幹下那等好事，還好意思來責問，真不知道臉皮是如何練到這麼厚的。

羅佑一時語塞，心裡暗自懊惱。這樣一隻年熊妖的價可達上萬兩，但那是將皮、熊膽和丹等統統計算在。沒想到散修的毒劍如此厲害，竟然將一整隻熊污染到價大跌的地步，早知如此，不該拿出這樣珍貴的夜明珠當賭注！

衆止睽睽之下，他又不好毀約，只好重重“哼”了一聲，轉恭敬道：“請霍真人助我等一臂之力。”他也不傻，雲虎商隊只死了一個人就收拾了熊妖，這營地上看起來人人又健康，顯然最多隻負了輕傷，整實力不可小覷。既是賭鬥，肯定要請出最強力的打手來纔有勝算。

人羣微分，從後面走出一箇中年男子。此人眉目細長、雙顴高聳、臉微黑，在這山野之地仍然穿著高冠寬袍，一副修士裝扮。雲虎商隊不知就裡，但虎行商行的人卻面恭敬。這就是打傷了熊妖的散修了，如非執事公子突然昏厥分散了他的注意力，那妖怪無論如何逃不出他的手心。

修士？雲虎商隊上上下下都變了臉。對方喚出修士和自己這幫凡人對打，就像玩網絡遊戲的時候對手突然開了作弊，這是比金手指還要逆天的東西啊，這是要被到死的節奏啊！難怪這羅佑敢拿出貴重的夜明珠來，原來是篤定了自己不會輸，當下幾個脾氣火的就開聲罵了出來。

這些魯漢子罵人能吐出什麼好話來？自然是翻著花樣兒來罵了，問及祖宗十八代都嫌輕，寧小閒自認是觀念開放、時尚前衛的奇子，聽了兩句都不面紅耳赤。這時那修士雙眼一瞪，上負著的長劍一陣長鳴，生生把這些污言穢語給了下去。

鄧浩的臉卻沒多大變化。狼行商行臭名在外，眼前這姓羅的顯然就是活生生的代言人，就算有人告訴他這個商行的人蒙面當了盜匪，他也不覺得意外。他沉了一會兒，纔在羅佑不耐煩的催促中低聲道：“哨子，這一場你來打吧。”

狼行商隊的員頓時就用同的眼在對面人羣裡搜索起那個倒黴蛋。在他們看來，他這一言就是定了人家的死期了。卻見樹梢上的背跳下來一個人，往這裡慢慢走來。這人中等材、面貌平庸、走起路來踩著落葉，也是沙沙作響，簡直從頭到腳沒有半點特別的地方。“莫非這領隊破罐子破摔，想著反正打不過，乾脆找個沒用的來送死？”

那修士霍真人臉卻微微一變。樹上從頭到尾都潛著一個人，他居然一無所覺，看來這個凡人手裡也有兩把刷子。

哨子慢吞吞地進人羣。路過寧小閒邊時，突然到手心被塞進了幾粒東西和一支小瓶子，然後這個古靈怪的丫頭藉著人羣正在議論紛紛的關頭，在他耳邊極快、極輕地說了一句：“藥吞服五十息後可生效闢毒，持續一個時辰；瓶中毒劑可喂在武上。”爲怕修士察覺，的聲音極小，但哨子的耳力何等之好，已經隻字未地聽了進去。

這個姑娘，果然不簡單！他昨日見過寧小閒救治何小九，知道那幾粒藥必然就是闢毒有奇效的渠黃散和解驚丸。以此類推，裝在小瓶中的毒藥，想必也非泛泛。

哨子眼中喜一掠而過，臉上仍是面無表。只有他自己知道，有了這幾樣東西，他至可立於不敗之地，連勝算都多了好幾分。

他不不慢地走了進去。此時營地中央清理出一塊空地，原本的火堆和大鍋早已移開。幾乎所有人都將全副力投在了場中即將進行的比鬥上，只有言先生趁著大家不注意，又走過去打了一碗湯。

等哨子站定，那修士肅了肅發冠，整了整袍道：“請！”

話音剛落，哨子已經欺而上，手腕一分，亮出一對匕首來，往霍真人的小腹和咽上招呼過去。後者一邊後退，一邊往後劍匣上一拍，對著敵手了個劍訣，輕喝一聲“去！”，就見匣長劍輕鳴一聲，憑空拔出，瞄準了哨子一劍劈去。

這一招，寧小閒也見過。當時權十方誅殺阿福，用的就是這飛劍敵之法，但事後問起過，這法須到築基中期以後纔可以使用。君不見石季珊跟蝠王打鬥的時候，也只能拿著師尊賜下的寶劍砍削切刺，卻沒有權十方馭起寶劍、如臂使指的本事。

心中暗罵：這狼行商隊居然請出築基中期的修士與凡人對鬥！當真不要臉至極。這築基中期的修士也不矜價，居然願與凡人賭鬥，同樣也是無下限無底線啊。

哨子腰間發力，生生扭過去，避過了這一擊。和修士對鬥，他不敢像以往那樣只用小巧寸挪的功夫，因爲這些已經爲法的寶劍往往帶有寸許吐吞的劍芒，鋒銳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