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淺月看著這道聖旨，想著夜輕染聖旨稱呼朕，竟然一點兒也不陌生和違和。抬起頭，看著夜天逸，冷聲道：“夜天逸，你這麼些年來，一直汲汲營營，想要至尊之位，到頭來你是別人的障眼法，為人做嫁，你心中就不恨不怨？今日竟然還來宣旨？”

夜天逸眸沉寂，淡淡道：“景世子妃如今還關心我恨不恨願不願？”

雲淺月抿不語。

夜天逸聲音淡得沒了味道：“我若說從藍氏一門抄家滅族的時候，我就知道了父皇的意圖。你說到如今五六年的，如今我會不會恨，會不會怨？”

雲淺月眸瞇了瞇，從藍氏抄家滅門的時候，是啊，夜天逸何其聰明，那時候老皇帝明著是歷練他，實際上是斬斷了他的基，他心思頗深的話，應該就察覺了。問道：“那你為何當初不另外選擇？當初先皇讓藍妃在你的皇位和藍氏一族選擇之時，你可以衝出去，既然既定的事實，你不如那時候甘願棄了皇位。那麼藍氏一族也不會連拔起。”

“我選皇位，我能活，不選皇位放棄，父皇一定會殺了我。那時候他想要我死，輕而易舉。我若活著，即便不得皇位，也可以得到你，但我若死了，與你哪裡還有希？我為的是你。”夜天逸臉昏暗，眉目沉沉，“但是到頭來，我還是失了你。這些年亦是與父皇抗衡不過。我保住北疆，不過是能有與父皇抗爭的籌碼而已，而你卻怨我晚歸。不過如今多說這些又有何意？我隻告訴你，夜輕染坐這個皇帝，我早就知道，又何來怨恨和不甘？我願意輔佐他。”

雲淺月一時失了聲。從來到這個世界，知曉了自己的份和夜氏和雲王府聯姻的祖訓，便躲避皇權如蛇蠍。這些年來，不願意出現在老皇帝面前，能躲則躲，實在躲不過，才著頭皮應付他，所以，實在沒有他的兒子了解得深，沒有通這中間的連環局，謀手段重重疊疊。也許知道，只是不願意去想，不想背負老皇帝的算計和夜氏這趟渾水與包袱，至於原因，不想嫁皇室，也從來沒有那個心思想嫁給夜天逸，究揭底，對夜天逸沒生出男之。將夜天逸換做容景，想一定會不惜命，竭盡全力爭取。隻一個是不，一個是之深罷了。是啊，如今說這些又有何意義？

“將夜天賜抱出來吧！”夜天逸又道。

雲淺月站著不。

夜輕暖再次忍不住開口，“雲姐姐，哥哥也不想殺夜天賜的，但是先皇詔不可違。”話落，見雲淺月依然不為所，輕聲道：“就在剛剛，五千衛包圍了雲王府，他們可是比五千林軍要厲害……”

“抱他出去吧！”一直沒出聲的容景此時開口。

雲淺月看向容景。

“你即便保住他，他也不過是姓夜而已，姓不了你的雲。留他做什麼？即便你救活了他，他將來長大，說不定也傳不到雲王府的半。”容景淡淡道。

雲淺月臉沉了下來，“是啊，沒準又是一個先皇！冷無，沒人！殺親子，就差食子了。”話落，抱著夜天賜走了出去。

夜天逸和夜輕暖都不做聲。

來到門口，雲淺月手拿起一盅酒，往懷裡的孩子裡倒。這酒盅極小，不過一小口而已，那孩子很快就下了肚，似乎不知辛辣，須臾，雲淺月扔了酒盅，又拿起另外一盅酒，也向孩子裡倒去。

“雲姐姐，你……”夜輕暖一驚。

夜天逸揮手製止了，的聲音卡在嚨裡。

兩盅酒都喝了下去，那孩子依然睜著眼睛，似乎沒喝夠，還想要。

夜天賜看了雲淺月一眼，對文萊道：“請出第二道聖旨！”

還有第二道聖旨？雲淺月看向文萊。

文萊立即從袖中拿出第二道聖旨，展開，大聲念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生子果乃聖果。先皇殯天之前誤信人言，詔賜死夜天賜。朕雖得知此是誤言，但也不得不尊詔，賜毒酒一杯。但因夜天賜有聖靈庇佑，大難不死，如此朕也欣，遵循天意。饒恕夜天賜。即日起，封夜天賜為平王。天壽眷永，一生平安。欽此！”

雲淺月心思一，原來夜輕染沒打算殺夜天賜，為什麼？看著夜天逸。

夜天逸沉默地看著，不發一言。

夜輕暖頓時笑了，上前一步，“雲姐姐，你快替小天賜接旨啊！”

雲淺月看著夜輕暖，如花的笑言，純真的語氣，和剛剛來時的沉靜和苦口婆心勸說放棄夜天賜判若兩人。

“哥哥本來想一道聖旨饒恕夜天賜，生子果是因為有些雲族靈力，才致使夜天賜生來與別人不同，這件事哥哥知道，但是我想嚇嚇雲姐姐，誰你說大婚就大婚了，我連一杯喜酒也沒喝到呢，於是就向哥哥建議了這個兩道聖旨的做法。今日終於見識到了哥哥和逸哥哥所說的‘雲姐姐若是論起來狠心，比天下所有人都狠心的話了。’”夜輕暖一邊笑著，一邊唏噓。

雲淺月垂下眼睫，語氣淡得不能再淡，問了一句無關的話，“夜輕暖，你快樂嗎？”

夜輕暖一愣。

雲淺月手從文萊手裡拿過聖旨，轉回了屋，淡淡地語氣道：“這個聖旨我接了，文王、夜小郡主，好走！不送！”

夜輕暖愣愣地看著雲淺月，珠簾晃，發出清脆的聲響，的影已經進了暖閣看不到。一時從那句話中回不過神來。

容景淡淡一笑，“文王、夜小郡主，請便吧！”話落，也轉回了屋。

房門關上，擋住了屋中的一切。

夜天逸看了夜輕暖一眼，“回宮複旨吧！”話落，轉向外走去。

文萊和兩個小太監立即跟上夜天逸。

夜輕暖站在原地許久才回神，低下頭，看了腳下一眼，抿了抿瓣，再抬起頭，對屋輕聲道：“雲姐姐，你說得對，我不快樂。但那又如何呢？我姓夜，是德親王府的小郡主，生來的命運便是注定的。”

話落，轉追上夜天逸，一團雪白的影出了紫竹院。

屋中，雲淺月抱著那個孩子靜靜地坐在榻上。腦中想著夜天逸的話和夜輕暖的話，還有以前夜輕染說過的話。

他們都有一個共同點，都說姓夜。只要姓夜這個姓氏，生來就決定了這一生的路。夜氏的子孫生下來，都會有專門的暗人調教。

他們的路，都是前一代帝王手中的棋，那個帝王在他們出生時，就啟了下棋的手，決定他們每個人的命運。

誠如夜天傾，他是夜天逸的障眼法，誠如夜天煜，他是棋盤上那顆給夜天傾的太子之位做點綴的棋子，二人鬥了多年，不過都是一場虛幻，誠如夜天逸，他是夜輕染的障眼法，而且還是明知道是障眼法，還不得不做障眼法的那個人，因為他系支持皆被斬斷，即便有能有才，也無力與數百年籌謀的夜氏抗爭。誠如夜輕染，他是皇帝那顆最大的棋，誠如夜輕暖，若夜輕染是帥，就是車。明裡是夜天逸在朝輔佐，暗中是夜輕暖在背後輔佐。這三人，皇室、德親王府、暗龍、暗、皇室衛，足以支撐起整個天聖江山。

不得不說，老皇帝這一局棋到他死，都很圓滿。

大約唯獨讓他死不瞑目的是，他死前沒能拔出榮王府殺了容景，也沒能鏟除雲王府，殺了。反而容景和如今大婚締結良緣。他在地底下，估計能再被氣死一次。

“在想什麼？”容景站在雲淺月面前，低頭俯視著，溫聲詢問。

“容景，你是不是也沒有料到夜輕染會饒了夜天賜？而準備了這個孩子。”雲淺月抬頭看著容景，想著他煞費苦心，不過到頭來沒用上。

容景笑笑，搖搖頭，“他是不會殺夜天賜的。我早有預料。”

“那你還……”雲淺月看著容景，是否安逸太久了？或者是在他的庇護下待得太久了？大腦已經生了鏽，總是想不到的東西太多。

容景溫聲道：“你知道為何你的靈從緣叔叔教給你之後，短短幾個月就如此博大？那是因為你心中有，你不是絕冷，不是狠心冷，不是比天下任何人都狠，反而你是重重義。雲族的靈力，通天咒是太萬。你冷的外表，其實是純善和仁，所以，你的靈才突飛猛進，一日千裡，到如今博大盤踞在你中。”

雲淺月不說話。

容景繼續道：“他們要試探的是你的心而已，看你夠不夠狠。若你知道你懷中抱著的是夜天賜，而不是一個將要死的孩子，無論那酒有沒有毒，你都不會讓他喝，哪怕是用雲王府所有人的命威脅你。你寧可破釜沉舟，也要護住你所護的人。所以，我雖然早有預料他不會殺夜天賜，但是也不想他們試探出你的心。只能順手推舟，以計反計，如了他們的意。”

雲淺月將孩子放在一旁，手抱住容景的腰，將腦袋在他前，低低地道：“容景，我是不是很笨？”

容景輕笑，手的頭，語氣溫，“你不笨，如今顯出我的聰明？笨一些好，我寧願你笨一些，什麼都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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