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景笑著看了一眼，見眉眼彎彎，他的眸也跟著暖了下來，如滋潤了春水。

馬車來到德親王府門口停下，容景和雲淺月下了車。

德親王府的大管家已經等在那裡，見二人來到連忙迎上前，恭敬地道：“剛剛小王爺傳回來話，說淺月小姐會來王府看小郡主，老奴特意等在這裡，沒想到景世子也來了。”

“我左右無事，便也過來看看小郡主。”容景淡淡一笑。

“小郡主不吃不喝已經幾日了，王爺和王妃流的勸也不管用。小郡主最是喜歡景世子和淺月小姐，希您二人能勸說住小郡主。”大管家嘆了口氣，頭前引路，“景世子請，淺月小姐請！”

容景和雲淺月跟在德親王府大管家後向府走去。

穿過前院，來到後院一雅緻的院落，院門前的牌匾上寫著“煙水閣”三個大字。

德親王妃帶著兩個婢站在門口，見二人來到，連忙上前，低聲道：“景世子，淺月小姐，辛苦你們跑一趟，輕暖這孩子啊，這些年沒在我們邊管著，如今子上來，沒想到這麼烈，我可真怕出什麼事。你們兩個來了勸勸，回來這些日子，言語間都是對你們的喜歡，你們勸說的話，也許比我們管用。”

容景微微一笑，“我們進去看看！希能管用。”

雲淺月看了德親王妃一眼，雖然生在京城，長在京城，但是對朝中各府這些命婦夫人接得極，一是名聲一直紈絝不化，不得這些夫人們的喜歡，二是本人也不往京中夫人小姐們的圈子裡，所以這些年與德親王妃也不曾說上幾句話，便點點頭道：“我也很喜歡輕暖，盡量勸說，若是勸說不來，還請王妃不要怪我們。”

德親王妃自然連連點頭，謝地道：“景世子和淺月小姐能來一趟我就高興了！勸不妥也不敢怪。”

容景笑笑，雲淺月不再說話，二人走了進去。

煙水閣被數百名德親王府的衛把守，幾乎一步一崗，固若金湯，比刑部大牢甚至還要嚴幾分。裡面安靜，伺候的婢小廝都小心翼翼地做著活，無人說話。

容景和雲淺月走到院中，里屋一位大約三十四五歲做婦人打扮的子走了出來，給二人見禮，“挽香見過景世子，淺月小姐，小郡主正在房中。”

容景笑著點點頭。

雲淺月打量了一眼這名子，記得似乎是夜輕暖的娘，此人在六年前跟著夜輕暖去了雲城。保養得極好，皮如春水滋潤一般細膩，若不是看眼角，還看不出來像個三十多歲的子。

挽香見打量，對一笑，“奴才是小郡主的娘，淺月小姐大約不記得了！我陪小郡主離開時淺月小姐也才不大，六年的景，都大姑娘了。”

雲淺月笑笑，“六年景過去，我雖然長大了，但挽香姨依舊如此麗，是讓我有些認不出來了。”

“半老徐娘而已，淺月小姐可別誇奴才！”挽香摀一笑，須臾，嘆了口氣，“那日小郡主回來就與奴才說淺月小姐鼓勵爭取，臉上一直掛著笑，晚上做夢都笑醒了，奴才從來沒見過小郡主那麼高興過。可是沒過兩日南梁帝拒婚的消息傳來，我便知道要壞事兒，小郡主最是天真，又喜歡南梁帝五年，如今南梁帝拒婚，自然承不住。將自己關在房裡哭了兩日之後，聽說攝政王要送賀禮去南梁，便跑去了金殿要將自己作為禮送去南梁，幾乎都忘了自己是郡主的份了。王爺責怪奴才沒看好，卻哪裡知道小郡主的子上來的話，就是連我這邊一直從小看著長大的人也看不住呢！”

雲淺月點點頭，那日夜輕暖的高興的確也是看在眼裡的。

“小郡主一心要去南梁，誰也勸不住。景世子和淺月小姐也許還管用些。你們進去吧！”挽香不再多話，領著二人向裡面走去。

雲淺月也不再說話，拉著容景一起走進去。

“是景哥哥和月姐姐來了嗎？”夜輕暖的聲音從屋里傳來，有些啞嗓，聽聲音也嗡嗡的，像是鼻子不通氣。

“是我們！”雲淺月應了一聲。

“你們要是來勸我的就回去吧，要是來讓哥哥放了我的，就進來。”夜輕暖聲音無力。

雲淺月並沒有言語，繼續往裡面走去。

“你們一定是來勸我的，我不會聽你們勸的。”夜輕暖沒聽見雲淺月說話，聲音再度傳出來，“雲姐姐，你那日也說了，說我既然決定了，放不下他，就試試，人總要為自己活。有些人放棄了很多，得到金錢、權利、地位，聲名，但那些其實都是虛的，才是最真摯的東西。了，我就好好抓住幸福，不的話，就此忘了他。你忘了你對我說的話了嗎？如今反過來要勸我放棄嗎？”

“我竟沒想到你記這般好，將我說的話記得如此清楚。”雲淺月笑了笑，拉著容景進了外間的客廳，並沒有往裡面走，這裡畢竟是夜輕暖的閨閣，自然不會拽著容景進去，便找了一椅子，拉著他坐了下來。

挽香進來給二人斟了杯茶。

夜輕暖沒聲片刻，吸著鼻子道：“雲姐姐，你喜歡景哥哥，自己爭取，如今雖然沒嫁給景哥哥，很幸福對不對？這幾日我聽著從紫竹院飄出來的歌聲，也覺得你說得對。我喜歡南凌睿，一直忘不了他，為什麼不去試試？我去金殿的事，是爭取自己的，沒有不對是不是？”

“那日我與你說那一番話，是因為知你喜歡南凌睿，而南凌睿也沒表態的況下，讓你爭取，並不是讓你鑽牛角尖。我喜歡容景，容景也喜歡我，我才爭取，爭取之後，所以幸福。而你喜歡南凌睿與我不同，他拒婚，大約不是喜歡你，一廂願的喜歡累人累己。”雲淺月淡淡道：“我那日告訴你，了，就好好抓住幸福，不的話，就此忘了他。如今不，也正是你忘了他的時候，若是強求，就錯了。從來就沒有強求的。我今日不是來勸你，而是想與你說說這個意思。免得你哥哥以為是我慫恿了你，恨起了我。”

夜輕暖忽然從屋裡衝了出來，簾幕挑開，看著雲淺月，幾日不見，已經折騰得不人形，眼睛紅腫不堪，臉蒼白，子似乎需要扶著門框才能支撐，水汪汪的眼睛如今盡是，咬著瓣看著雲淺月，“雲姐姐，是這樣嗎？可是我沒見到南凌睿，我不甘心。萬一他見了我，喜歡我呢！萬一他只是因為我是德親王府小郡主的份而不願意要我呢！我可以為了他拋除份，我本來可以去南梁，但是我不想被我的份束縛住，所以就甘願跑去金殿，不顧份，拋除份將自己當做禮送去南梁。那樣我就只是一個禮，而不是德親王府的小郡主了。我孤注一擲，這樣的話，他若是喜歡，我們不就可以在一起了嗎？”

雲淺月怔了一下，冷靜地道：“萬一你孤注一擲後他還是不喜歡你怎麼辦？或者本就不喜歡你呢？到時候你該如何？”

“那我就回暖城，忘了他。”夜輕暖咬著瓣道。

“可是你已經是天聖送給南樑的禮了！到時候回不回暖城由不得你了。”雲淺月道。

“他對我不會如此心狠的。”夜輕暖低聲道。

“為何你肯定南凌睿對你不會如此心狠？只憑你手中他給你的一把木劍和你們在暖城認識的三個月嗎？”雲淺月挑眉，“那你知道不知道葉倩手裡也有一把他送的木劍？”

夜輕暖面一變。

雲淺月看著的神，顯然並不知道。繼續道：“你哥哥說得對，南凌睿風流遍天下，他送給人的東西大約不計其數。一把木劍，真不算什麼。”

夜輕暖眼中的淚又湧了出來，垂下頭，似乎強自忍著淚道：“雲姐姐，我知道瑤公主與你論劍一日之事，你對心裡是敬佩的吧？喜歡南凌睿對不對？而解除了與景哥哥的婚約，與你如今了好的朋友，份是東海國公主，尊貴無比，比我來說，才是最適合南凌睿的那個人是不是？若是南凌睿娶的話，那麼更不懼怕天聖了。”

雲淺月眼睛瞇了一下，看著道：“瑤公主和南凌睿如何，那是他們的事，我還沒有到去管別人的事上癮的地步。今日若不是你哥哥去榮王府找我，我也不會來。如今南樑自立，說句中肯的話，你的確不比瑤適合，這所有人心裡都明白的事。”

“連你也這樣說，可是適合不等於​​喜歡啊！”夜輕暖眼淚流了下來。

“適合的確不等於喜歡，但是喜歡也不等於。我可以告訴你，南凌睿是一個心里永遠清楚自己要什麼的人。他若是真一個人，不會理會世俗或者份或者地位或者中間隔著什麼萬丈壑，但他若不一個人，那麼就會果斷放棄。就如當年的葉倩和後來的藍漪。如今他既然拒婚，那麼對你就是沒有意。”雲淺月起站了起來，輕聲道：“我就說這些吧！不是來勸你，而是想讓你看清事實。這天聖京城裡的子，我喜歡的沒有兩人，以前的趙可菡死了，夜清蕪嫁給了我哥哥，算上們兩人，也就是個你而已。有一句話做強扭的瓜不甜，你還沒及笄，如此年輕，南凌睿也不是天下間最好的男子，不一定非他不可。暖城明，四季如春，而天聖京城看見晴天的時候之又，不適合你，你還是回暖城吧！”

夜輕暖抬頭看了雲淺月一眼，眸中淚水濛濛，不再說話。

容景也站起，淡淡道：“你將自己當做禮送去南梁，可想過你的父王和你的哥哥？可想過你姓夜，上流著皇室的統？可想過天聖皇朝和德親王府的聲譽？”

夜輕暖看向容景，子微微一震。

“三國自立，南疆和西延以南梁為首，離天聖，這本來就是對天聖皇權的挑釁，攝政王和為大將軍的你哥哥讓一步本來就等於打落了牙齒和吞，若是再加上送去一位小郡主的話，你想想，讓天下百姓如何看怏怏大國的天聖？夜小郡主，你雖然還差一歲不到及笄，但已經也不是小孩子了。 ”容景話落，拉著雲淺月的手向門外走去，走到門口的時候，溫聲道：“夜輕暖，輕暖，生命裡暖，你的確應該活在暖城。”

話落，他拉著雲淺月走出了房門。

雲淺月再未說話，今日說的話已經夠多。

夜輕暖怔怔地看著二人離開了煙水閣，眼淚蒙在眼簾，晶瑩剔，似乎如眼前蒙了一層珍珠。

挽香送容景和雲淺月出去，回來見依然倚著門框站著，對低聲道：“景世子和淺月小姐走了，小郡主用膳嗎？”

夜輕暖手抹了抹眼淚，眼淚被抹到了袖子上，沒出聲，點了點頭。

挽香立即走了下去。

德親王妃進來煙水閣的時候，見夜輕暖坐在桌前用膳，頓時歡喜得眼淚在眼圈打轉，又對夜輕暖勸說了一陣，見一直不說話，便嘆息地走了下去，總之吃飯了就好，也寬了心，對雲淺月和容景激了幾分。

容景和雲淺月一起前往德親王府，以及二人走後夜輕暖吃飯了的消息很快就被傳給了夜輕染，夜輕染從兵部回了德親王府，對挽香問了一番那二人對夜輕暖說的原話後，沉默了片刻，看了依然一言不發的夜輕暖一眼，沒說什麼，撤銷了煙水閣的衛。

夜輕暖恢復自由，再未提一句要去南梁做禮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