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點江山 第十一章 三摔靈輦

雲王府門口，容景那輛通黑的馬車停在那裡，絃歌坐在車前。

容景和雲淺月上了車，簾幕落下，馬車向皇宮而去。

街道上的雪早已經清掃乾淨，車廂放了暖爐，厚厚的簾幕擋住清晨吹來的冷風，暖意融融。

雲淺月懶洋洋沒骨頭一般地靠在容景的上，淺淺地打著哈欠。

「沒睡夠？」容景低頭看著。

「嗯！」雲淺月應了一聲。

「我一夜未睡，你睡得極沉，雲淺月，這麼不公平，你竟然還沒睡夠？」容景看著。

雲淺月抬眼，果然見容景眼瞎有著淡淡的青眼圈，好奇地道：「你怎麼沒睡？」容景瞥了一眼，不答話，閉上眼睛。

雲淺月眨眨眼睛，忽然恍然，拉長音道：「哦，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麼？」容景聲音微低。

「明白你為什麼沒睡了唄！」雲淺月角咧開，好笑道：「我們的容公子人了嘛！」

容景耳子染上一抹紅暈，忽然俯下頭，將雲淺月瓣狠狠地吻住。

雲淺月笑意還沒收回，便被他吻了個正著，舌尖纏口中，將口中的甘甜席捲殆盡。

雲淺月想說什麼，聲音被容景吞進了口中，只發出兩聲唔噥聲，手捶了容景一下，容景摟，加深這個吻。很快被這樣的狂熱挑起熱，閉上眼睛，輕輕回應。

片刻後，容景放開雲淺月，如玉的手著溫的臉，輕聲道：「我的確是人了，你也人了。若不是時機不對，昨日就……」說到一半，住了口，意思不言而喻。

雲淺月氣吁吁雙眼迷離地看著容景，一時間說不上話。

容景忽然手蓋住了的眼睛，自己也閉上眼睛，輕輕息，平復呼吸。

外面的風有些冷冽，吹得馬車的簾幕沙沙而響，兩人的呼吸聲在車廂盤旋繚繞，織在一起，片刻後，歸於平靜。

接下來一路無話，馬車來到宮門口。

絃歌的聲音響起，「世子，皇宮到了！」

容景應了一聲，見雲淺月躺在他上不，手推了推。雲淺月睜開眼睛，懶洋洋地了個腰，坐起，磨蹭地挑開簾子，向外看去。

宮門口已經停了無數馬車，以往花紅柳綠，車輛鮮華，今日全部裹了素綢布。車前栓了或黑或白的布條。

雲淺月看了一眼，收回視線，輕輕一縱，跳下了車。容景在雲淺月後，慢悠悠地下了車。二人不說話，向宮門走去。

進了宮門，直奔聖殿。

今日的皇宮和那日一樣，一素裹。有些假山石雕樹木枝椏，依然覆蓋著雪，廊角亭臺上面拴著白綢。

來到聖殿，聖殿外的靈棚前早已經聚集了黑一群人，以夜天逸為首的朝臣，以如今升為太后為首的後宮妃嬪，以六公主、七公主為首的皇室子，以慈雲方丈為首的靈臺寺眾僧，以欽天監張道長為首的一眾道長，以及以文萊為首的一眾宮太監。

眾人似乎都已經準備妥當，就等著容景和雲淺月來到。

容景和雲淺月剛面，所有人的目齊齊看來。

經過幾日前宣讀詔，雲淺月怒毀詔不，負氣離開之後，這是第一次出現在皇宮。眾人都看著那遠遠走來的二人，二人依然如舊日一般打扮，容景月牙白錦袍，雲淺月淡紫阮煙羅。二人如一副風景瑰麗的畫卷，任看到的人，都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

無論是看到二人在一起多次，但毫無疑問，每一次都是驚艷讚歎，覺得當真最配。但無人敢將這種般配說出來，或者將讚歎表現出來。

因為還有一個七皇子，還有一紙賜婚詔。

「越來越堂而皇之，不將先皇的聖旨看在眼裡了。七哥，你就這樣由得他們下去？那我們皇室的面何在？你沒聽外面如今都在說你什麼嗎？」六公主看著那二人，眸含嫉妒之火，偏頭對夜天逸道。

夜天逸轉回頭，淡淡瞥了六公主一眼，沒什麼表。

六公主本來還想說什麼，及到夜天逸的目，頓時噤了聲。

夜天逸收回視線，對文萊吩咐，「去德親王府看看染小王爺怎麼還沒來？」

「是！」文萊連忙應聲去了。

容景和雲淺月來到近前，所有人的眉目清晰可見。雲淺月目從悉的不悉的人臉上一一略過，最後定在如今的太后上。

太后依然是一大紅後服正裝。在一眾穿著素的妃嬪中間，尤為醒目。幾日不見，似乎又枯瘦憔悴許多，除了前凸起的肚子外，服鬆鬆垮垮，幾乎不人形，臉不但沒有昔日的彩，像是所有的氣都被吸乾一樣，如一棵樹，被乾了華，只剩下樹皮。忽然心底涼了涼。

太后見雲淺月看來，對溫和地招手，「月兒，到姑姑這裡來！」

雲淺月收斂心神，垂眉斂目地走了過去。剛站到太后面前，太后手握住了的手。嗔怪道：「你可知道多人擔心你？以後這樣的傻事萬萬不可再做了！」

「只要沒有人我，我自然不會做了。」雲淺月覺太后的手冰涼，轉了話道：「姑姑怎麼不多穿一些，抱個手爐吧！」

「有你在我邊給姑姑暖手，姑姑就不覺得冷了。」太后慈一笑。

「我的手再暖，也沒有手爐暖。」雲淺月向太后後看了一眼，對關嬤嬤吩咐，「嬤嬤，去給姑姑拿個手爐來！」

「淺月小姐，先皇大殯，雖然天寒，但死者為大，太后娘娘本來要行大禮，如今念在腹中天子，這跪禮就不行了，但這手爐之對聖主，沒有這樣的規矩。」欽天監為首的張道長立即道。

「規矩是人定的！張大人，若是凍壞了太后娘娘腹中的天子，你說這個責任誰來負？你負責得起嗎？」雲淺月看著張道長。

張道長老臉一白，一時沒了話，看向夜天逸。

「母后特殊況，父皇子，可以諒母后質辛苦。」夜天逸看了張道長一眼，對關嬤嬤吩咐，「關嬤嬤，去給母后拿手爐吧！」

「是！」關嬤嬤立即去了。

雲淺月不再說話，眾人亦無人出聲，這一靜了下來。

不多時，關嬤嬤取來手爐，雲淺月手接過，塞進太后手裡。太后溫和地看了雲淺月一眼，笑道：「還是月兒對姑姑知冷知暖。」

雲淺月笑了笑，看著太后枯瘦的子眼睛有些酸，低聲道：「只要姑姑能好好的，我就開心了！」

太后拍拍雲淺月的頭，眼眶也有些。

「攝政王，吉時要開始了，染小王爺還沒有來，是否再派個人去催催？」張道長又道。

夜天逸目看向宮門口方向，沒說話。

「攝政王，要不老臣去催催犬子？」德親王爺早已經站不住了，容景和雲淺月都來了，夜輕染居然還沒來。他總歸是皇族一脈的子孫，自然不能不參加。

「再等片刻，夜輕染不會不來的。」夜天逸搖搖頭。

攝政王聞言只能點點頭，焦急地看著宮門口方向。

又等了片刻，眼看吉時將近，夜輕染終於出現在眾人視線。依然一如既往的穿戴，一如既往的打扮，但眾人還是覺得今日的染小王爺和往日不同。不再張揚，不再灑，而是從心散發出的一種寶劍磨礪後的冷峭。

他步履沉穩，一步一步走來，昔日的影子毫不見。

雲淺月看著夜輕染，忽然從心底生出一蒼涼，這種蒼涼就如昨日他站在院中一般，令遍生寒。收回目，垂下眼皮，當沒看到他來。

眾人都看著夜輕染，無人說話。

不多時，夜輕染來到聖殿外，沙指著的時間正是吉時整。

「開始吧！」夜天逸對欽天監吩咐了一句。

張道長連忙頷首，從袖中取出一塊方布，將布展開，他手一抖，方布從他手中甩出，定在了半空中。他高喊，「大行皇帝殯天，送葬！」

「先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文武百、後宮妃嬪、靈臺寺眾僧等都齊齊跪地。

沒跪的人除了皇后和雲淺月外，只有容景。

「景世子，因何不跪？」夜天逸跪在地上，目看向容景。

容景從來到之後，一直靜靜站立，此時聞言，看著老皇帝的棺木道：「先皇曾經下旨，容景可不跪。生不跪恩，死亦不跪。」

夜天逸看向雲淺月。

雲淺月淡淡道：「我雖未得皇上姑父特許，但他活著我沒跪，也不曾怪罪，如今死了不跪，他亦不會怪罪。」

夜天逸收回視線，不再言語。眾人亦無人言語。

張道長看了容景、雲淺月、夜天逸三人一眼，開始朗誦方布上的字。

雲淺月看著懸在上空的那一塊方布，想著這張道長倒是有幾分能耐，不過這也無非是他用的氣勁而已，上面滿滿的文字記載的無非是老皇帝這一生的功勳。歷代皇上駕崩，都喜稱頌功勳，而不言過錯。老皇帝死後，也不例外。

一篇滿滿的歌功頌德念完，張道長的事完畢，收回方布，看向雲王爺。

雲王爺掌管禮部，皇帝殯天大禮自然由禮部主持。

雲王爺站起，同樣從袖中拿出一塊方布，他沒有武功，自然攤開在手中，高喊道：「大行皇帝殯天，送葬！一式起，靈臺寺眾僧為表天恩，做法頌事禮！」

慈雲方丈和眾僧盤膝而坐，口唸經文。

眾人靜靜聽著，整個皇宮儘是誦經聲。

半個時辰後，誦經聲畢。雲王爺又喊，「大行皇帝殯天，送葬！二式起，新皇統領文武百弔唁！」

太后抱著手爐走向老皇帝的棺木，文萊立即呈上紙錢。輕輕放棺木前的火盆中。紙錢遇到炭火，一哄而著。

「攝政王弔唁！」雲王爺又喊。

夜天逸走上前，文萊再度呈上紙錢。他三叩首，將紙錢放火盆。

「景世子弔唁！」雲王爺又喊。

容景走上前，文萊再度呈上紙錢，他輕輕抬手，將紙錢放火盆。紙錢遇火，彭地一聲火苗竄高，須臾，化灰，落在火盆外，他淡淡看了一眼，退了下去。

「德親王弔唁！」

「孝親王弔唁！」

「染小王爺弔唁！」

「冷小王爺弔唁！」

「……」

文武百被喊到名字，一一上前憑弔。

百人憑弔畢，便是公主皇子憑弔。六公主，七公主一一上前。公主皇子憑弔畢，後宮妃嬪憑弔。

雲王爺剛要喊妃嬪品級，太后清冷出聲，「慢著！」

眾人都看向太后，雲王爺住了口。

「明太妃何在？」太后問向後宮嬪妃。

後宮嬪妃齊齊搖頭。

雲淺月知道姑姑說的是明妃，想著一朝天子駕崩，有些人的份都改了，皇后變太后，明妃自然也變太妃了。

「文公公，你可知道？」太后問向文萊。

文萊也連忙搖頭，「回太后娘娘，奴才也不知，從那日皇上殯天之後，明太妃娘娘了重傷回宮養傷後，就再沒見到明太妃娘娘。」

「生前最得皇上寵，二十多年，恩寵不衰。如今先皇駕崩，大行殯天，怎麼能沒有？若不在，先皇思想，這靈輦恐怕起不走。」太后沉聲道：「攝政王，你說呢？」

「母后說得極是！」夜天逸頷首，對文萊道：「你去明太妃娘娘的宮裡去請！」

「是！」文萊聞言立即應聲去了。

「先略過明太妃，繼續吧！」夜天逸吩咐。

太后沒意見，雲王爺繼續念妃嬪品級，依照品級，一一上前憑弔。

太后之下，明太妃不在，只有冷貴太妃，也就是曾經的冷貴妃。冷貴太妃從被雲淺月毀了容貌後，再不得老皇帝寵，後來太后懷有龍子，明太妃把持後宮，的日子極為艱難。不過總歸是貴妃，又得孝親王扶持，天子恩薄，這一段時間也有所悟，如今到真換了個人一般，安安靜靜。頗有些看紅塵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