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點江山 第一章 尋常幸福

天聖一百一十七年冬至日，天聖皇朝第五代帝王駕崩，位三十年。

這一代帝王在政期間，是天聖皇朝有史以來最不安平階段。南梁等稱臣的小國坐大，相繼不再納貢，暗中儲蓄兵力，已經不再天聖掌控，甚至各國因邊境利益還會發生兵力。比如天聖一白零二年的凰關之戰。天聖攻打南梁凰關，南梁國師一人之力退卻天聖十五萬雄兵。比如因北崎小國暗中手禍，十年前的北疆，榮王和文伯侯前去平，文伯候為國捐軀，榮王在毒瘴之地染了毒氣病死歸京的途中，天聖一下損失了兩位王爵。

十年前，文伯侯府一夜之間被人滅門，滿門三百多人，只有幸生還一名世子容楓。

五年前，藍氏一門因藍妃獲罪，被誅九族，連拔起，只留下一個皇姓外孫夜天逸。

大事頗多，小事不知凡幾，天聖年年不太平。

今年，二皇子和四皇子謀逆宮，以二皇子死，四皇子獄，皇帝駕崩為哀符，為這一代皇帝的一生劃上了句號。

無論後史如今評價這位皇帝，他卻再不能睜開眼睛看一眼他一生重如命的江山基業。

容景和雲淺月站在靈臺寺的佛堂，聽到青影稟報這一則消息時，二人齊齊沉默。

老皇帝本來還可以再有月餘壽命，如今突然駕崩，自然和夜天傾、夜天煜兩人宮傳位不開關係。但更不開關係的是他發現他已經無能為力再坐在那把椅子上執掌他人的生死，一生呼風喚雨，眾生跪拜在他腳下，如今卻連說一句話都沒人再聽，他是活活被氣死的。不過每一代帝王登基伊始，都會風采鼎盛，暮靄遲遲之時，都會無盡蒼涼。老皇帝當然也逃不了這個命運。

容景沉默片刻，對青影擺擺手，「知道了，退下吧！」

青影悄無聲息地退了下去。

雲淺月沉默地想著老皇帝終於死了，但他死了也許未必見得比他活著的時候的日子會好過，他死了，有一個人會為這個天聖皇朝最有力的接班人。那麼以往十年糾葛，以後的日子，怕是不會輕易好過。

沉默片刻，雲淺月看著容景，出聲詢問，「我們是現在回去，還是等一等再回去！」

「天晚了，我們今日不回去了，就宿在這裡的後山別院吧！」容景溫聲道。

雲淺月點點頭，他不想去皇宮給老皇帝奔喪，自然沒意見，轉過頭，重新看著面前那一尊大佛，角扯了扯，低聲笑道：「夜天傾，我想你是即便死了，也不想在黃泉路上再見到這樣的父親吧？既然如此，那你就走快一些，趕喝孟婆湯，趕鑽進六道迴。下一輩子別生在天子之家了。富貴從來就如煙雲，實實在在的還是尋常的幸福而已。」

容景看著雲淺月，沉靜的眸忽然輕輕地劃過一波紋。

「走吧！一日沒吃飯，我著了，你我去後山烤魚吃！」雲淺月轉回，手拉住容景，對他語氣輕鬆地道。

「烤魚？」容景挑眉。

「嗯，我想吃烤魚了！」雲淺月道。

容景笑了笑，緩緩點頭，「好！」

二人達一致意見，齊齊轉，來到慈雲方丈面前，容景對慈雲方丈道：「後山別院今日就借了我們吧！勞煩寺中眾僧今日在此作法一夜。明日我會派人將香油錢送來。」

「景世子客氣了！這是畢寺應該做的法事。景世子和淺月小姐既然留在畢寺落宿，隨意就好！」慈雲方丈連忙站起，恭敬地道。

容景點點頭，不再說話，拉著雲淺月出了達堂。

達堂外，這麼片刻的功夫，已經下起了厚厚的一層雪花，天地間白茫茫一片。整個清泉山靈臺寺都籠罩在一層白茫茫的雪中。腳踩在地上，踏著雪，落下深深的印痕，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

裡面是傳遍漫山遍野的誦經超度聲，外面是天地裹了一層銀裝，萬俱寂，只有大片的雪花飄落，潔白純淨。

二人剛一走出，頭上上便落下大片的雪花。

雲淺月眨眨眼睛，雪花順著長長的睫落在地，與地面上堆積的凝結在一起。忽然手抱住容景的腰，俏皮地看著他笑。

容景微微側，偏著頭看雲淺月，好笑地看著孩子氣的神，笑問，「如今還想去吃烤魚嗎？」

「想！」雲淺月點頭。

「那我們就去吃！」容景笑著的頭，溫潤的手掌再拿開，手心被沾了一層水，他好笑道：「要不要讓青影拿一把傘來？我們這樣子的話，不等到香泉水邊，都該淋了。」

「容公子，你到底有沒有雪天出來過？」雲淺月歪著頭看著容景。

容景似乎想了一下，搖搖頭，「沒有！」

「怪不得！」雲淺月嘟囔，想著他被十年寒毒折磨，這樣的雪天出來，對他有寒毒的來說無異於雪上加霜。看著他的臉取笑道：「這點兒常識都不懂嗎？還博學多才呢！我看你榮華冠蓋的名聲該讓給我了。下雨淋人，下雪是淋不人的。」

容景輕笑，「是嗎？」

「自然！」雲淺月笑看著他。

「可是你的服很快就要了，你確定你不用打傘？」容景好笑地看著雲淺月問。

雲淺月一愣，收回視線，看向自己，這才發現自己的服真的了一層，只不過今日早上起來及笄之禮，一正裝，穿得比較厚，所以沒覺出來，訝異地問，「怎麼會？這是下雪啊！不是下雨。你看地面都厚厚一層積雪都不化的，到我上怎麼會化？」

容景笑看著，如玉的手點了點的額頭道：「因為你修習的是凰真經，是屬火。這個功力的好就在於從你被打通奇經八脈後，它會隨著你日常習作自行融會貫通修煉。如今你的武功大約是剛剛過了第九重的春風化雨，正進凰真經的最後一重天雷地火階段。你想想，這兩重功力都有催化事的作用，你如今不收斂真氣，雪落在你上，如何能不了服？」

「原來是這樣！」雲淺月恍然，用手捶捶腦袋，有些鬱悶地道：「容景，我的腦袋真不好使了，越來越笨了，怎麼辦？」

容景低笑，手握住的手，「你本來也不聰明！」

雲淺月瞪眼，「我本來很聰明的，是跟著你在一起之後才變笨的！」

「原來是這樣！不過你笨一些也沒什麼不好，以後有我。你這麼笨，我只能努力變得更聰明些吧！」容景狀似無奈地一歎。

雲淺月無語地看著他，一時想不通而已，有那麼笨嗎？這個人……他還要變得更聰明？多聰明才是多？那笨的人還要不要活了！

容景好笑地看著雲淺月，用袖擋住頭上，清聲吩咐，「青影，去取一把傘來！」

「是，世子！」青影在暗應聲。

雲淺月仰著臉看向頭頂上方，月牙白的雲紋水袖遮住了的頭頂，似乎就像是為遮擋了一片天，落在頭頂的雪花都被他袖擋住，一片也落不到的頭上，仰著臉輕笑，「人家好好的一等一的衛，被你指使了打雜的了！」

容景含笑道：「沒辦法，誰我的人沒有大要求只有這小小的要求呢！他英雄無用武之地，也只能如此了。」

雲淺月聞言笑著白了他一眼，「多大的要求才算大？」

「至不是拿一把傘為你擋雪。」容景笑道。

雲淺月收回視線，看向前方，大片的雪花極為集，靈臺寺的房脊屋頂都被銀白覆蓋。這樣純淨的氣息，和皇宮早先的鮮濃郁形鮮明的對比。想著皇城此時也早已經被這一場大雪覆蓋了吧？多好，可以掩埋一切。收回視線，忽然笑問，「聽說過烽火戲諸侯的故事嗎？」

容景長長的睫微眨，「可以說說！」

「你給我烤魚，我給你講故事！」雲淺月趁機提出條件。

「好！」容景笑著點頭。

這時青影拿著一把傘來到，遞給容景，容景手接過，撐開傘，這一把傘很大，可以將兩個人輕易地裹在傘中。雲淺月抱著容景的胳膊不放，將半個子的重量都依靠在他上。容景無奈地對笑笑，只能任他倚著，撐著傘抬步向後山的香泉水走去。

一把傘下，兩道影，在漫天的大雪中，自一道如畫風景。

「容景，你凍不凍手？」走了一段路之後，雲淺月仰頭看著容景。

容景看著依然孩子氣一般地抱著他的胳膊，勾一笑，道：「凍手到是不，但你再這樣抱著我的手臂走下去的話，我就累得沒勁給你烤魚了。」

雲淺月眼皮翻了翻，「這算什麼，我還沒讓你背著走呢！」

「你還想讓我背著你走？」容景笑著揚眉。

雲淺月打量他一眼，放開他的手臂，擺擺手道：「算了，看看你這副小板，瘦得跟竹竿子一樣。我若是真讓你背著，這魚不用烤了。」

「雲淺月，你知道懷疑男人的能力的後果是什麼樣的嗎？」容景看著雲淺月。

雲淺月抬眼天，「不知道！」

容景忽然手，將雲淺月的胳膊拽住，輕輕一揮袖，的子直線被拋向了上空，雲淺月沒防範，驟然被扔出，子離地，飄在半空中，「啊」地輕呼一聲，子在半空中停頓了一下，須臾，驟然向地上墜去。

容景站在原地不，看著雲淺月被拋到半空中，又急速墜下，瓣掛著一笑意。

雲淺月在距離地面三尺時本來能運功掌控住形，但清楚地看到容景角的笑意，心一橫，眼睛一閉，也不運功，等著直直栽到地上。

就在即將接地面的一瞬間，容景輕輕抬手，月牙白的水袖過的臉，的手臂被他的手輕飄飄拽住，微微一抬，的子被輕飄飄甩起，輕輕地甩在了他的後背上。

容景秀雅筆直的子微彎，但那一手打著的傘卻紋未，頃刻間遮住了傘下的二人。

雲淺月閉著的眼睛睜開，看到的就是自己趴在了容景的後背上，他本來瘦削的背影卻穩穩地支撐著的重量。眨了眨眼睛，忽然手捶了他一下，罵道：「你發什麼瘋？」

「好玩嗎？」容景一手托住雲淺月，一手打著傘，笑問。

雲淺月微微哼了一聲，「若我沒武功，被你這麼扔了又接住，此時早去見閻王了。」

「怎麼會？即便你沒有武功，我不讓你去見閻王，閻王也帶不走你。」容景笑了笑，背著雲淺月向前走去。

雲淺月看著他，只看到一支白玉簪束著他三尺青。收回視線，轉回頭，看到本來兩個人的腳印只剩下一個人的腳印，看著那一串筆直的腳印，忽然笑了，回過，懶洋洋地趴在的上，笑問，「容景，你還真背著我走啊？」

「淺月小姐有要求，景一定要滿足。」容景笑道。

雲淺月手奪過他手裡的傘，打在兩個人頭頂，一手勾住他脖子，將腦袋靠在他脖頸上，笑道：「那容公子能背淺月小姐走多久啊？」

「一輩子如何？」容景手中沒了傘，用兩隻手拖住雲淺月，笑問。

「兩輩子不行？」雲淺月揚眉。

「只要你願意，十輩子都行！」容景聲音了一濃郁的笑意。

雲淺月哼唧了一聲，將勾著他脖子的那隻手進他領裡，頓時覺溫溫熱熱的暖意，角扯開，笑得的，「這可是你說的啊，十輩子，一輩子都不能。」

「好，我說的！」容景輕輕吸了口氣，低頭看了一眼進自己脖頸的小手，笑著應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