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傾天下 第八十八章 黑心好

一陣秋風吹來，空中飄著凋零的落葉和秋花。

夜輕染輕錦袍和垂落的青被風吹起，袂青飛揚，讓他倚在門框上的影顯得一團凌。珠簾了秋風的吹力，輕輕晃，發出清脆的響聲。淺月閣外靜寂無聲，只有珠簾飄搖晃撞的聲音，似是有人彈奏的音符，且歌且舞。

夜輕染說了半響話，都沒得到雲淺月一個字的回復，他看著雲淺月，聲音低啞，「小丫頭，你就不能說一句話嗎？我攤開心在你面前，暴曬在下，不求回報，難道就不值得你給一句回復？」

雲淺月放下茶杯，輕輕的，杯底在桌面上，靜寂無聲，看著夜輕染，歎了口氣，「夜輕染，你如何讓我洩去你的份去瞭解你？你與生俱來便存在的東西，讓我如何去除？除非挖骨剖心。可是挖骨剖心之後的夜輕染，還是夜輕染嗎？」

夜輕染收扣門框，靜靜地看著雲淺月。

「德親王府是天聖皇朝的半壁江山。世代忠心天聖皇室，因為你們頭上寫著一個王字，上流著一個做夜字的，誰都不會懷疑德親王府的忠心。上到君，下到臣，再到民，甚至到乞丐。這是一個不文的規定，德親王府永遠不會反了天聖。你們德親王府似乎也有一條祖訓吧？祖嗣祠堂裡面供著天聖始祖皇帝的畫像。當年始祖皇帝唯一的親弟弟，命危在旦夕，是始祖皇帝的給救活的，後來始祖皇帝坐了江山，封其弟為德親王，才有了如今繁衍百年的德親王府。換做話說，德親王府的一切榮華富貴，包括命，都是始祖皇帝和夜皇室給的。拋開一母同胞的脈至親不說，單單是這活命之恩，就足夠你們德親王府還它個百年甚至幾百年。只要有德親王府在一日，便保天聖萬里江山一日。德親王府世代子孫必須忠君國，不得謀逆。這是德親王府的祖訓是不是？」雲淺月看著夜輕染，緩緩道。

夜輕染瓣抿起，不再說話。

「所以，夜輕染，我們還有什麼好說的呢！雲王府是天聖皇室一直要除去的臥榻之側安睡的猛虎，德親王府是天聖皇室永遠倚重的半壁江山。這是天壤之別，也決定了我們的對立。」雲淺月聲淡淡，面淡淡，「你說你喜歡我，可是喜歡又有什麼用？即便沒有容景，若是皇上或者皇室的某一個人要剷除雲王府，真正下手那一日，你也不會為了我反了夜氏江山。不是嗎？」

夜輕染聞言苦一笑，「小丫頭，你就認定了我不會幫你，不是嗎？」

「難道你會？」雲淺月揚眉。

「我不會！」夜輕染猛地轉過，背對著門口，不看雲淺月，聲音忽然發沉。

雲淺月看著他，往日瀟灑張揚的影，如今即便有風吹來，吹起他袂輕揚，讓他整個人有一種晦和冷沉，還有一種從骨子裡著的悲哀和沉重不堪負荷的困頓。這一刻，似乎進到了他的心，真真切切地剖開了他的心，會到了裡面的百種滋味，一種想要擺命運和姓氏以及責任的深深糾葛和無奈。

「雲淺月，你是因為有容景，所以再不需要別人了是不是？」夜輕染沉聲問。

雲淺月收回視線，垂下頭，沉默不語。

「你說話啊？」夜輕染又猛地轉過，憤怒的聲音震耳聾。

雲淺月皺了一下眉，耳朵，抬起頭，看著夜輕染，怒道：「你吼什麼？」

夜輕染死死地看著，瓣抿一線。

雲淺月看著他，清楚地看到他眼中的怒火和，皺眉詢問，「你怒什麼？」

「雲淺月，你不知道我怒什麼？你有沒有心？」夜輕染眸中怒火更勝，他面前的珠簾已經無風停止擺，卻因為他的怒氣，再次晃起來，唰唰直響。

雲淺月手額頭，須臾，放下手，對夜輕染招手，無奈地道：「你進來！」

夜輕染站著不。

雲淺月惱了，怒道：「不進來就滾出去！在我這裡吼什麼吼？難道你要將雲王府的所有人都招來淺月閣看你笑話不？我院子中的人都張兮兮地盯著你好看是不是？你姓夜是你自己選的娘胎投生的，又不怪我。你跟我在這裡臉紅脖子的聲什麼？以前你對我好，但是有哪一樣你沒達背後埋的目的？你自己思量思量，計算計算。我是欠了你的錢沒還？還是了你的東西沒給你？不就是你喜歡我嗎？喜歡我的人多了，能將東南西北四城都排滿了。難道我要一個個地去回報他？找他獻？」

夜輕染眸中的怒火風暴凝聚，似乎被冰封住了，霎時靜止，愣愣地沒了聲。

雲淺月端起茶杯將杯中已經涼了的茶水一飲而盡，但心中郁氣不散，「什麼事我都先想到的是絕對不是夜輕染做的！夜輕染不會對我如此！你都將我的心影響到這個地步了，你還想怎樣？非要讓我等著被你殺了，白刀子進，紅刀子出，我的小命到你的手上，你才甘心是不是？」

夜輕染眸中的怒火瞬間熄了去，張了張，一聲沒發出。

「一，你進來，咱們兩個和從前一樣。二，你滾出去，以後我們恩斷義絕，形同陌路。選一個。」雲淺月不再看夜輕染，沒好臉地道。

夜輕染聞言立即挑開珠簾，大步走了進來。

雲淺月拿過茶壺，又給自己斟了一杯茶，看也不看他一眼。

夜輕染走到雲淺月面前坐下，端過他的茶水就喝，雲淺月手要搶，他躲開，瞪了一眼，「你不是說和以前一樣嗎？難道連一杯水也不給我喝了？以前我們倆還吃一條魚呢！」

雲淺月撤回手，白了他一眼，沒好氣地道：「你有意思嗎？跑我這來找罵，圖什麼？」

「不被你罵一通我難，就圖這個，你滿意了吧？」夜輕染似乎也不怕燙，將一杯水一仰脖，盡數喝淨。

雲淺月哼了一聲，不說話。

「小丫頭，你若是真和我絕，形同陌路，那麼我活著也沒意思了。如今雖然得不到什麼，但看見你，能坐在你面前和你說話聊天，甚至喝上一杯，也覺得有滋有味。就圖這個吧！我複雜，你也不簡單。我們各懷心思，你防著我，我擋著你，無非都是各自上的責任，這和我們自己本沒有關係是不是？也不妨礙我們繼續這樣的，是不是？」夜輕染放下茶杯，看著雲淺月，認真地道。

雲淺月「嗯」了一聲。

「若是那天的事再重來一遍，我還是會救主，你還是會出手。若是將以前的事重新再來一遍，我那時候如何做，如今還是如何做，想必你也是。你說對了，我是夜輕染。與生俱來就是肩負責任，就是德親王府的小王爺。這一輩子，除非天聖崩塌，否則我是永遠也躲不過。」夜輕染悵然地道：「為了德親王府，為了天聖皇室萬里江山，我沒有什麼不能捨棄的。因為份使然，但卻獨獨一個你，我割捨不得，如挖骨焚心。」

雲淺月心思一，手指蜷了一下。

「你也不必心裡有負擔！我與你說我喜歡你，就是喜歡你，是真心實意。無關夜天逸，我喜歡你的時候，夜天逸還沒喜歡你呢，更無關那個弱人或者任何人。」夜輕染看著雲淺月，一字一句地道：「不過我也知道你不會有負擔，你這個人，不，還不能算是人，還沒及笄，頂多算是個小丫頭，你心裡只有弱人。對他深一片，他一個人在你眼裡是金子，別人在你眼裡都是大糞。你的心狠著呢，我今日與你說完，你也許左耳聽聽，右耳就跑出去了，連個打盹的功夫都不會有。」

雲淺月叱了一聲，「你倒是瞭解我。」

「我自然是瞭解你的，不敢說比那弱人瞭解你，因為你在我面前，帶著一層面紗，在弱人面前，卻就是一個你，你只讓他看清楚你。但我也能瞭解你某一方面。對待對你好的人，你還不起的東西，從來都是當一陣風刮走了。」夜輕染不甘地道：「小丫頭，我不甘心的一件事就是，十年前，我為何要提醒你他不會水？怎麼就不讓他淹死了呢？」

雲淺月看著夜輕染，忽然間覺又好氣又好笑，當年的確是他告訴說容景不會水，才跑下去救上了他，又給他做人工呼吸，又氣又笑地道：「那是你活該唄！」

「是活該！」夜輕染肯定地點頭，「早知今日，我不但不對你說他不會水，還會親自下水將他掐死。也許有些東西，就能改寫。」

雲淺月眼皮翻了翻，不再說話。

夜輕染暗自磨牙，半響後，似乎想起了什麼，忽然趴在桌子上，對雲淺月神地道：「你猜我今日見到誰了？」

雲淺月挑眉，「誰？」

「一位尊貴的稀客！」夜輕染道。

雲淺月品味著夜輕染的話，眉梢挑高，「有多尊貴？多稀客？」

「尊貴得很，稀客得很。」夜輕染賣關子，「小丫頭，你想不想知道他是誰？」

雲淺月看著夜輕染，見他一副大灰狼小白兔的架勢，哼笑一聲，「說不說。」

「你不好奇？」夜輕染撇，「小丫頭，你就裝吧！」

「你可以走了！」雲淺月打了個哈欠，揮手趕人。

夜輕染盯著雲淺月看，見真沒半分探究的意思，他無趣地收回緒，起站了起來，也打了個哈欠道：「走就走，這些日子我吃不好睡不好。如今可以回去大睡一覺了。」話落，他真的向外走去，一邊走，一邊道：「果然那句話說得對，解鈴還須繫鈴人。你這個小丫頭就是我的繫鈴人。」

珠簾晃，他頭也不回地邁出門檻，走出淺月閣。

雲淺月看著他影離開，直到消失在淺月閣門口，才收回視線，手指輕輕敲打著桌面，桌面發出一下一下的響聲，尊貴的稀客？眼睛細細地瞇起，又漸漸地擴大，眸中破碎出亮，開始微弱，之後一點點匯聚璀璨的星，許久後，忽然角微勾，一點點擴大弧度，最後扯開角，無聲而笑。是他來了！

小七來了！

能讓夜輕染如此概括的人，一定是小七。

若說容景是的一人之重，全天下人之輕。那麼小七就是除卻容景和全天下的那個例外。躍前世今生，躍時間空間，躍迴隧道，躍生死壑。他們早已經是不是親人的親人，世界上比最親人還親的親人。

小七……小七……

雲淺月想到玉子書，心中如盛滿了一暖，暖得心脾結是澄亮，被冷邵卓和夜輕染各鬧了一通的抑和沉鬱心霎時一掃而空。心中只剩溫暖，似乎這溫暖都要從裡溢出來。

「什麼事這麼高興？」容景的聲音響起。

雲淺月抬頭，只見容景不知何時進了屋，坐在了邊，手一把拽住了他的袖，對他急切地詢問，「是不是小七來了？」

容景偏頭，目略過雲淺月的手，微微頓了一下，抬起頭看著挑眉，「你這麼想他？」

雲淺月誠實地點頭，「他在哪裡？」

「不知道！」容景收回視線，邦邦地回了一句。

雲淺月鬆開他的袖子，手抱住他的腰，將整個子都膩在他的懷裡，綿綿地央求，「容景，好容景，你告訴我，小七在哪裡？是不是在你的府裡？」

「雲淺月，你這個樣子，是非要我將那個男人從我府裡趕出去嗎？」容景涼涼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