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想著，心就暖了下來，很暖很暖。

「雲淺月，你在想什麼？」容景忽然問。

「想你！」雲淺月想也不想地回答。

屏風後容景角微勾，神在水汽和霧氣中有幾分熏染的醉意和愉悅，聲音不低，「想我什麼？」

「就是想你！還能想什麼？」雲淺月看著屏風後映出的朦朧影瞪了一眼。想著容景說得不錯，折騰了這麼一番，算是有人氣了些吧！主要是這個男人讓不得不有人氣。

「就算想我總該有特別想的地方！」容景聽著雲淺月的語氣，笑道。

「特別想的地方沒有！」雲淺月收回視線，閉上眼睛。

容景似乎笑了一聲，不再說話。

外面大雨依然在下，天幕昏暗，辟里啪啦的雨滴練一線，似乎要洗滌淨世間的萬塵埃，也洗滌淨人心底的那些雜陳污垢。腦中忽然什麼也不想，靜靜聽著雨聲，便覺得很是寧靜。

不知過了多久，屏風後再度傳出聲音，「雲淺月，給我件服！」

雲淺月這才回神，想起容景的服都了自然沒法穿了，想起上回他住在這裡似乎放在了這裡幾件服，於是推開被子下床，走到櫃前打開，果然見裡面疊著好幾件容景的服，拿出一件輕的錦袍，隨手扔進屏風後。

「還以為你會給我送進來！」容景接住袍，嘟囔了一句。

雲淺月剛要接話，聽到外面凌蓮的聲音響起，「小姐，給景世子的藥煎好了！」

雲淺月抬步走到門口，打開門，手去接，「給我吧！」

凌蓮將藥碗遞給雲淺月，雲淺月接過藥碗關上門走回屋，放到桌子上，抬步又向床上走去，走到床上躺好，只見容景從屏風後走了出來，顯然用力已經蒸乾了頭髮，輕袍帶，溫潤如玉，嫣然翩翩公子。盯著他看了一眼，心忽然砰砰跳了兩下，對道：「喝藥！」

容景點點頭，走到桌前，端起藥碗，很是乖覺地喝了。喝罷，向床上走來。幾步來到床前，掀開雲淺月上的被子，緩緩上了床。因為剛沐過浴，上溫暖，又因為喝了藥，上帶著藥香。

雲淺月子往裡面挪了挪，待他躺下，自然而然地將自己埋進他的懷裡，心底微微，忽然覺真的很想念，這種想念愈發的不可收拾，即便他在邊，也是想念骨。

容景手抱住雲淺月自己偎依進他懷裡的子，滿足地輕歎一聲，「雲淺月，若不是你今日發熱，我定然要好好欺負欺負你。誰你這般折磨我。」

雲淺月本來臉就熏紅，低聲道：「你現在也可以欺負。」

容景攬著腰的手一，似乎子因為這一句話繃了一下，隨即又放鬆，搖搖頭，歎道：「算了，來日方長。以後你好了，我慢慢欺負你。欺負你個萬兒八千年。」

雲淺月用手捶了他一下，紅著臉道：「我竟然還不知道你會說話。」

「我以前也不知道，遇到了你將好幾輩子沒說的話大概都說了。」容景低笑了一聲。

雲淺月往他懷裡了，讓他上的氣息包裹他，輕聲道：「容景，我們不打架了好不好？」

容景心思一，低頭看向懷裡的人。

「這麼多年，小七始終活在我的記憶裡。也許我並不是不能忘了他，而是不想忘，從心底就不想忘。我們可以說是從出生就生活在一起，從未離開過，那麼多年的日子，不是一朝一夕。我們不是人，不是，未曾海誓山盟定，也未曾說過什麼長相思守的話。我們的介於親人、朋友、人、人、夥伴、搭檔之間。我甚至以為他一定是我生命中必不可的人。但其實不是。」雲淺月聲音低低，但無比清楚，「那一場事之後，我還是為了國家賦予我的責任和重任以及信念將他推了出去。只因為他是最適合的那個人。後來他果然沒回來，我親眼看著他消失。之後，我才知道一個人原來也可以過日子，並不是非要兩個人，也並不是沒了小七不可。」

容景依然沉默地看著。

「當初我下了那一個決定，多人震驚，但我依然那樣決定了，我或許曾經想過他不回來我會陪他一起死。也許後來我抱著定時炸彈跳下天大樓時候那一刻的輕鬆才是真正的解。那一刻我發現我對他不是愧疚，而是說不出是什麼，那種太複雜，即便如今想起來還覺得過於複雜所以猜解不。也許我早就已經料到了會是那樣的結局。我們的份我們時刻都清楚，我的生命不屬於自己，時刻準備著在最需要的時候獻給國家。若將他換我的位置，我想他大約也會那麼做的。所以，我們兩個人從來未曾想過在一起，即便日日在一起，但關係也僅止於此。那種暗生的朦朧的愫，也只能生於萌芽，長於萌芽，止於萌芽，無論多久，都會在萌芽裡，不會開花結果。」雲淺月又道。

容景瓣微微抿起。

「但不可否認，我雖然想忘記，但心深卻永遠不想忘記，所以一直記得，只想記得。我忘記，才是對不起自己與他。」雲淺月看了容景一眼，見他瓣抿起，並沒有打斷，低聲繼續道：「也許終此一生，生生世世都不會忘記。但我心裡清楚，過去的也就過去了，即便小七真的和我一樣活著，也活在這個世界上，也許有朝一日我們會見面，但那又如何呢？我們只能是見面而已，也許還是親人，還是朋友，還是……無論是什麼，都不可能是我們這種關係。比喜歡更深，比深更深，比刻骨銘心還要刻骨銘心。」

容景手指忽然了一下，氣息微微變了一瞬。

「這一生到如今，都是你陪我走過的。我們暗中你躲我藏較勁了十年，我還是沒逃出你的手心，也沒逃出我自己的心，便注定就是一生了，再來個十年，二十年，大約結果也是如此。」雲淺月聲音低低，卻很平靜，「我如今在這個世界上生活了十五年，早已經不是以前的我。我可以沒原則，可以沒信念，可以不再為了大義信念犧牲自己，可以用我的喜好隨意地去決定一個人的命運，更是可以變得，也可以頃刻間殺人如麻變得自私。最重要的是，即便我心底良善，但那也是有條件的。不再會無條件為了什麼大義信念而去付出。我曾經肯定地告訴你，不會讓你為我的迫不得已，永遠不會。那不是為了寬你，而是我心裡就這麼想的。真的不會。」

容景依然不說話，微變的氣息稍微平穩。

「你是容景啊，容景，八歲就敢吻五歲的我。了寒毒十年不敢靠近我卻我每每走到哪裡都能看到你若即若離的影。我能到我這十年都在你的注視之下生活，你布了一張漫天大網，網住的我的心，讓我不為你牽，攪得我心神不寧。你卻還站在大網外不聲地看著我掙扎。我無奈之下啟了凰劫，只為了傾盡十五年的記憶給你我一個機會。你可知道你是從心裡有想要徹底抓住的人？抓一輩子，甚至覺不夠，還想要下輩子，下下輩子。若是有生生世世，還想要生生世世都抓著你。」雲淺月抬頭迎上容景的目，「我以為我的靈魂也許永遠都不會再上一個人了，可是偏偏有一個你。你說，你給我下了什麼毒？」

容景眸凝視著雲淺月，依然不說話。

雲淺月也不再說話，目褪去了晦暗同樣凝視著他。

四目相對，裡面除了濃濃清泉般的暖意外就是綿綿不盡的意。

許久，容景瓣勾起，扯出一抹月牙形的弧度，須臾，笑容綻開，風霽月，他低低地對著雲淺月一笑，「原來話果真好聽。」

雲淺月臉一紅，以前哪裡會說這麼骨這麼剖析自覺心的話，如今真是被他得急了。惱道：「你只是覺得話好聽而已嗎？」

「不止！」容景搖搖頭，眸中的笑意怎麼也掩藏不住。

「那還聽到了什麼？」雲淺月仰著臉問。

容景低頭，在雲淺月的臉頰上輕吻了一下，聲道：「最起碼我真正地到了你的心，你對我的心，第一次覺得自己原來在你的心裡很重要。」

雲淺月看著他，輕聲問，「那是一種什麼覺？」

容景溫地看著，眸有著人的醉，「很幸福！」

雲淺月笑容蔓開，一點點兒擴大，最後蔓延至眼角眉心，讓本來有些紅的臉也因為他溫的目而染上了相同的醉。輕聲道：「我也覺得很幸福！」

容景抱著雲淺月的子了，似乎要將進裡。

兩個人不再說話，雲淺月想著也許只有經歷過早先那種天崩地裂的覺，後來又經歷昏昏沉沉覺得世界一片昏暗的覺，再經歷容景淋得落湯的模樣在大雨滂沱中出現在門口時的疼心肺的覺，時才能會到這樣相偎依的幸福，真的很幸福。

「睡吧！」容景拍拍雲淺月的子。

雲淺月輕輕「嗯」了一聲。

容景也閉上眼睛。

窗外的雨依然在下，屋中卻是不覺得冷，甚至輕紗如煙的簾帳暖意融融。大雨不停，一直下到深夜，依然在下。果然如容楓所說，雲淺月也許會反覆，半夜的時候又發起熱來，容景拿起容楓的方子看了一眼，略微地更改了幾筆，凌蓮和伊雪立即下去煎藥。

雲淺月喝藥的時候對容景道：「不那麼苦了！」

容景對溫一笑，「我將苦參和龍膽草換別的了。」

雲淺月抿著笑，忽然覺得容楓和容景真的都很可。當時說不覺得苦，容楓便加了兩位最苦的藥。而如今容景大約是捨不得苦，所以將最苦的兩味藥給換了。手容景的額頭，嘟囔道：「你的溫正常，何時魄如此好了？淋了那麼大的雨居然沒發熱？」

「發熱了就沒法照顧你了！」容景笑著捋了捋雲淺月有些薄汗的髮。

雲淺月覺得上出了一層薄汗，便打算退出容景的子，容景鉗固著不讓。蹙眉，輕聲道：「我渾都是汗，你抱著我不難？」

「不難！」容景搖頭。

「那好吧！」雲淺月不再，繼續閉上眼睛。

容景息止了燈，雲淺月喝過藥後又來了睏意，沉沉地睡了去。容景看著躺在他懷裡，香汗淋漓，無比孱弱，整個人覺輕得不能再輕，他輕輕嗅著髮的清香和散發出的幽幽香氣，即便有些草藥的氣息，但更是令人著迷，又如何會難？

他只想抱著，誰也不能會那種天崩地裂之後失而復得的心，那種明明心底晦暗到極致，無奈、無力、揪心扯肺，頹敗的覺，可是轉眼間一切的糾纏、昏暗、晦、頹敗、在意、嫉妒等等緒都變得不那麼重要，他的那個人對他推心置腹，剖心解析，讓他覺得幸福，一切的付出都值得。月晴好，心境澄明，拔開雲霧見晴天也不外如是。他想著他果真是了魔障之境了，偏偏心甘願在魔道裡迴，哪怕不得超生。

第二日，大雨依然在下。淺月閣已經積聚了不水，但古代的高門大院都有排水，那水從排水自然積流去了府中的那一碧湖，碧湖的水在短短半日一夜便漲高了三尺。

天聖京城外皆籠罩在大雨中。街道的水流護城河，護城河的水同樣漲了三尺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