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退至地宮深，放下陵墓口的巨石，便能將這群被迫叛的百姓隔絕在外——

無需迎戰，可以率領文武百安靜地在地宮中等候援軍的到來；百姓也不會死亡，可以平安回家和妻兒團圓。

這的確是個兩全其的法子。

蕭青璃目冷冽而清明，緩緩擡手，示意衛撤退。

“退守地宮，準備封閉口……”

“不可！”

一道急促的音傳來，打斷了蕭青璃的決斷。

“何人私闖陵寢？”

衛立刻調轉戟尖，對準石階下的不速之客，“保護長公主殿下！”

“等等……”

蕭青璃似是認出了那道氣籲籲、狼狽不堪的纖影，愕然喚道：“令嘉？”

沈荔扶著階前石，緩緩自影中踉蹌走出。

袖破損，青淩，細膩白皙的臉頰上海蹭著幾道黑灰，全然沒有了往日的優雅矜貴之態，聲音因極度力而破碎不堪：“殿下，萬不可……不可地宮。”

正在領人核查墓門機關的沈諫渾一，聞聲大步而來，不可置信地向被宮人攙扶上階的沈荔。

“阿荔？！”

“……叔父？”

沈荔有一瞬的怔愣，踉蹌退了半步，輕聲道：“叔父因何在這？”

蕭青璃向前，親自攙扶沈荔明樓，既驚又喜道：“難道令嘉不知，地宮陵寢的石料與明，皆由沈氏供應？”

沈諫仍在震愕之中，聞言楞楞點頭。

“阿筠有疾，我總得代表沈氏前來清點資，誰知會遇到這樣的事……那些民夫突然就出藏匿的刀劍弓矢，造反了！”

說著，他拽住沈荔的手上下打量，努力擺出長輩的威嚴：“還沒審你呢！你不是在瑯琊麽，怎麽跑此來了？兵荒馬的，這不是胡鬧嗎！”

叔父的手一如既往地寒涼，沈荔不自覺打了個，方抿道：“我……不放心你們。”

“是誰你心神？簡直胡鬧！”

饒是好脾氣的沈諫也急紅了臉，繞著轉了兩圈，“你若有個三長兩短，我如何向阿筠代？”

“叔父的手很冷。”

沈荔垂下眼睫，目輕輕落在男人凍得通紅的指節上，說了個不相幹的話題，“怎的不備個袖爐，好生暖一暖？”

“都什麽時候了，你還有心說這個？”

“好了，沈公勿要著急。”

蕭青璃扶沈荔在石凳上坐下，隨手解下自己的披風為裹上，緩聲道，“且聽聽令嘉這般做的理由……”

“殿下！”

衛統領甲胄鏗鏘，匆匆來報，“民已沖上升仙橋，正朝陵寢門湧來！是戰是退，還請殿下速做決斷！”

披麻戴孝的諸臣惶然起，紛紛請示道：“殿下，當退守地宮！再晚就來不及了！”

蕭青璃紋不，巋然屹立其間，只輕輕揚手，便止住了滿室喧嘩。

“令嘉，你方才說不可地宮。”

英姿颯爽的君定定然凝沈荔，眸映著火把的暖，滿是信任之意，“可否說說緣由？”

明樓中炭火溫暖，沈荔因力而抖的軀，終于恢複了些許暖意。

“叛自民夫中發……”

咽下中刀割般的刺痛，聲如碎玉，無比清晰道，“由這群民夫修建的地宮，又有幾分可信呢？”

滿室皆靜。

蕭青璃柳眉一挑，頃刻間已是心領神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