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通电话，甚至还未听见裴宴赫的声音。

沈以枝眼泪就已夺眶而出，顺着脸颊坠落在屏幕上，嗓音是再也藏不住的颤抖。

“裴宴赫，我，刹车失灵了。”

电话那头陷死寂，像是失了几秒神，才传来他紧绷的声线。

“在哪儿？”

车不知不觉已开了许久。

沈以枝环顾一圈四周，如深渊般的黑。

掐着上软，指尖镶进里瞬间泛起红，努力着让自己保持镇定。

“这旁边太黑什么也看不清，但可以肯定已到了郊区。”

电话似乎传来电梯门开关的声音。

裴宴赫继续追问：“坐的哪辆车？”

沈以枝目视着前方：“常开的那辆黑迈赫。”

“叮——”

电梯到达地下一，门刚开出足够的隙。

裴宴赫就已走了出去，不稍加任何思考地丢给后秦一串车牌。

“查一下这辆车最后一次出现的地方。”

“好。”秦埋头沉着脸，在电脑上敲敲打打，一分一秒都不敢耽搁。

很快，他抬起头，“裴总，查到……”发你手机上了。

面前空，车库冷空调徐徐吹下。

哪儿还有什么裴总的影。

-

此时，京都城区出现一道响彻云霄的引擎轰鸣声。

速度快到甚至没看清车影，只闻见疾驰而过的车尾气，让人本来不及反应。

连闯下几个红灯，引起监视前警察的注意。

刚摁下侧的对讲机，总部电话忽然线打了进来。

“你好，这里是浦江分局警支队。”

电话那头传来一道不急不缓的声音。

“你好，我是京都市市局总队长商括珩，麻烦给那辆5个8车牌特开全绿，无论他去哪儿，一切后果由我承担。”

警员被这动静弄的愣了两秒，“收到。”

一路往前，红灯一盏盏变绿。

路道变得畅通无阻。

裴宴赫淡着脸，脚下油门踩到底。

车速越来越快，窗外景飞快闪过，如离弦之箭，出弓后一切皆为未知。

电话仍在通着。

沈以枝听着他刚才跟书，还有另一台电话跟商括珩代的那些，已然猜出他要干什么。

心渐渐安定下来，但神仍然不敢松懈，总觉得还会有事发生一般。

试图转移注意力，“裴宴赫，陪我聊会儿天吧。”

四周安静下来，车驶郊区。裴宴赫漆黑的眸子始终目视着前方，车速不减。

“你想聊什么？”

他问的嗓音着平稳，莫名有种安抚人心的觉。

沈以枝认真想了下，“我还好奇你为什么会喜欢上我？就因为我们从小就认识？”

车窗降下条隙，冷风灌进来，裴宴赫被吹的发丝微扬，他慢吞吞道。

“记不记得十岁那年有段时间你很爱来烦我。”

在脑海中索出相关的记忆。

沈以枝辩驳道：“明明是你那年大变，突然不爱说话，所以显得我很吵，很爱烦你的样子！”

听出嗓音里全然没了慌张，裴宴赫轻笑一声，一时没有开口。

昏黄路灯像是碎片闪过眼前，冷清月像是给万蒙上曾朦胧的迷雾。

他婉婉道来的嗓音冲破雾，清晰传来。

“那时候我的世界下了场暴雨，久不散，是你带来了晴天。”

沈以枝没听懂，想再追问。

王叔惊呼的声音打断了他们，“小姐！”

“前面十字路口有辆货车没减速，照这样下去，必定会撞上！”

话音刚落下，车已行驶至十字路口前。

余冲出抹刺眼的车灯，亮得让人下意识用手挡住眼睛。

沈以枝侧头，被迫眯起眼，大脑短暂的空白。

什么都没法思考，也来不及思考。

货车鸣笛声愈来愈近，像是死亡在倒计时一般。

沈以枝连呼吸都忘了，觉眼前阵阵发黑，心脏在脏里急促的颤动着。

都说人死之前是会有预知的。

当预知到临的那一刻，将会异常的平静。

在短短三秒内。

沈以枝手脚发麻，周近乎冷却，以至于忽然安静下来，挡住线的手慢慢坠下，白晃晃的远灯像是死亡前盖在人上的白布。

抬着沉重的眼皮，直视着。

车在向左倾斜。王叔死死攥着方向盘往左打死，尽可能的避免相撞。

拍打在挡风玻璃上的声音倏然静了下来。

沈以枝闭上眼睛，缓缓吐了口气，极轻地带着笑意地说了句。

“我真的好喜欢你啊，裴宴赫。”

那句还未来得及说出口的话，他一直想听的那句话。

说给他听了。

裴宴赫额角青筋跳个不停，握着方向盘的手僵下来。

他冷声道：“沈以枝，这种话有没有人告诉过你，要当面说。”

郊区人烟稀，车也。

可是耳侧却传来另一道胎与地面出的刺耳声响。

像是撕破黑夜的利爪，生生杀出条路。

只见黑布加迪从另一条车道飞驰而来，快如雷电，本让人看不真切。

但肆无忌惮的速度，都明晃晃昭示着。

是裴宴赫的车。

货车像是发现另一辆车的出现，速度反而越发不管不顾起来。

只剩五十米。

这种时候想要阻止事故的发生，是全然不可能的事。

但“不可能”三个字，从来不会出现在他面前。

盘打死，径直冲着货车的方向。

裴宴赫再次踩死油门，车速已然达到惊人的地步，义无反顾，生生挤在迈赫与货车相撞的空间。

这景，这架势，只有一种可能。

裴宴赫打算用他自己，换沈以枝一条生路。

胎碾起碎石飞溅至空中。

手机通话页面仍在跳动。

车相撞倒计时的最后一秒钟。

手机电流声里传来了裴宴赫不羁的声音。

“沈以枝，我爱你，永远。”

沈以枝蓦然睁大眼，心头没忍住一跳，刚转头。

下一秒。

“嘭——”

火四溅，巨大的冲撞声犹如网铺天盖地袭来。

车零件，玻璃碎片，四翻飞。

货车被生生停，但布加迪却碾压的完全不形。

无声无风的空气里只剩下热浪，淡淡腥味飘散开来。

与此同时。

迈赫撞上路旁壮的树干，安全气囊迅速弹出。

沈以枝坐在后座，虽有安全带锢，依照惯还是狠狠往前栽去，最后又摔回椅背。

一侧车窗玻璃被强大的冲击撞碎，在空中四溅，隐约有皮被划破的声音传来。

挡住眼睛的手腕传来一阵温热，体温度骤然冷却下来。沈以枝无心察看。

转头死死盯着右侧被货车碾压几乎看不见车的布加迪。

火焰烧得越发旺，像是要将一切烧尽。

沈以枝用尽最后一点力气轻唤了一句：“裴宴赫！”

眼皮渐渐沉重，画面一点点被吞噬，直至被黑暗吞噬。

头一栽，再也撑不住生生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