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死一般的寂靜。
文書瞄了眼秦老爺子的神,認真思考幾秒,揮手向工程隊示意他們繼續砌牆。
天已晚,還得吃晚飯呢。
工程隊這邊負責人早看清對面是紙老虎,大老板也是個冷的格,手就開始工作。
叮叮當當的聲響瞬間讓整個園子熱鬧起來。
秦老爺子著半牆之隔外的秦則崇,和他的長子如出一轍的面容,卻截然不同的格。
他的長子溫和、綿,甚至于懦弱,他的長孫卻是鋒利、冷的。
他以為退後一步,可以算作是妥協。
可他沒想到,從一開始,秦則崇就沒想過給他選擇題。
秦老爺子出頹然的表,這個秦家,早就不是他當家做主的秦家了,是秦則崇的。
他早該認清才對。
展明月面上茫然無措,眼神複雜:“秦爺爺……”
剛才秦老爺子那句話的意思不言而喻,聽懂了,是要把他們都趕出去嗎?
而被拒絕的一瞬間,心有點竊喜。
來到秦家這樣的高級園林四合院已有十年,從一個破落的地方來到這裏,每天錦玉食,有最新鮮的食,最漂亮的服,有人服侍自己,誰還會想再回到破的地方。
十年來,早已把自己當做秦家人。
秦老爺子被拒絕了。
還能繼續住在這裏。
若是……展明月目投向對面神淡漠的男人,若是他也是自己的就好了。
“你長大了……”秦老爺子終究開了口,咳嗽幾聲。
沈千橙眨眨眼,決定還是不刺激這老頭了,免得氣出病來,說不定會上新聞。
在秦家的好形象還是要保留的。
——雖然之前已經毀了一小半,但沒關系,可以說是為老公出頭,是秦則崇的表現。
沈千橙十分正直地給自己之前的懟長輩找好了理由。
秦則崇看了眼腕表的時間,擰了下眉,眸底很快平靜下來:“該付的贍養費不會斷。”
往後,他的腔調變得懶散起來:“除此之外,除了您,沒有人可以再秦家的一切。”
秦老爺子驀地松了口氣,還沒絕到一定地步。
他複雜地看了眼秦則崇,上卻還是不想承認自己輸得一塌糊塗:“你能對自己的親爺爺都能冷到這種地步……”
秦則崇輕笑:“是,不如您多。”
秦老爺子哼了聲:“你這輩子也注定是孤寡的命。”
沈千橙剛才還想著不懟他,現在一聽不樂意了,這話什麽意思,詛咒自己早死還是會和秦則崇離婚啊?
把水果碗往文書懷裏一塞。
然後挽住秦則崇的手臂,親昵地上去:“爺爺,怎麽這麽說呢,我和阿崇肯定恩一輩子,下輩子的!”
幾乎從來沒這麽稱呼過秦則崇,清甜的嗓音如同在說甜的話。
沈千橙又嘆氣:“不過,您肯定看不到啦。”
這句話簡單,意思卻一語雙關。
文書低頭忍笑,太太真的是上什麽都敢說,秦老爺子怕是從來沒遇到過這種克星吧。
一聽咒自己死,秦老爺子剛平靜下來的又擡上來了,哆哆嗦嗦。
秦則崇輕輕拍了下沈千橙的帽子,聲線不疾不徐:“李醫生,檢查一下。”
牆已經砌了一大半,秦老爺子的高不夠,很快就看不到了,只餘下園子的景。
沈千橙今晚看得心滿意足,想起來拍了張照片,發給秦母。
醫院裏,秦母正在和顧媽懷念以前,順便吐槽一下公公,收到照片,眼睛一亮。
顧媽笑瞇瞇:“還得是阿崇厲害啊,夫人還能記得拍這個,一看就是把您放心上。”
秦母欣:“是咯。”
越想越開心,兒子心,兒媳也是。
婆媳關系自古以來沒有很多好的,顧媽可不想出現這種況,正打算再誇誇,發現秦母掀被子。
“哎呦哎呦,快躺下。”
“我又沒病,覺現在好了,趕回家住吧。”
沈千橙給秦母發完照片,發現自己的微信裏有幾十條未讀消息和點贊,心裏一咯噔。
點進朋友圈。
只見點贊頭像好幾行,從家人到朋友,到電視臺的同事,全部都有。
評論也是。
來自京市電視臺的同事——【沈老師宣啦,恭喜恭喜。】
【沈老師下回拍個高清的,一定很帥吧。】
【沈老師好!】
來自寧城電視臺的同事:【臥槽千橙你去京市就了?】
還有家裏人不明所以:【和則崇玩什麽呢。】
甚至還有樂迪的:【和二哥角扮演嗎?】
沈千橙深吸一口氣。
沒分組。
仔細觀察了照片,還好,秦則崇當時剛好站起來,沒拍到高清的臉,反而自己是的。
宣了,又沒完全宣。
沈千橙心落回原地,冠冕堂皇地回複同事們。
秦則崇斂目瞥了眼,正好瞧見噼裏啪啦打出一句話:【他不上鏡。】
“……”
他了眉心,看笑了。
-當工程隊的人開始刷水泥時,展明昂終于從外面趕回來,他著那堵還沒幹的牆,半天說不出話來。
他只覺得荒唐,還能有這種事。
秦老爺子與展明月早回了正廳。
對于月門那裏,秦老爺子說讓他們搬出去的選擇,兩個人不約而同地把這件事忘。
展明月安了一下,借口去看粥好沒好,離開了正廳。
一出門,就上展明昂。
展明昂拉住,皺眉問:“到底怎麽回事,秦則崇怎麽突然發這麽大火?”
展明月心裏也煩躁:“秦爺爺和則崇哥媽媽吵架,伯母氣病了,然後則崇哥就突然帶那些人……”
“在這種關鍵時候——”展明昂停住話頭,重新開口:“現在是什麽況?”
“則崇哥的意思是,從今天開始,這邊就是秦老爺子住的地方了,不再和那邊有任何關系。”
展明月仰頭,“明昂,怎麽辦啊。”
心裏焦急:“我們以後是再也不能去那邊了,而且秦爺爺差點讓我們搬走……”
展明昂冷靜下來:“牆砌了,還能推,他再怎麽都是他爺爺,不可能不管。”
說是這麽說,他卻很煩躁。
姐姐搶不到秦則崇就算了,還惹得那邊發火,簡直在拖後。
他嘲諷:“你要祈禱,你的則崇哥不會置你。”
展明月捂住心口:“不可能的……”
-發生這麽大的靜,隔壁園子的叔叔嬸嬸全都跑來了這邊,看著新砌的牆嘖嘖不已。
“早該發火了。”
“則崇就是太慣著咱爸了。”
他們不僅欣賞,還其名曰怕那邊來搗,非要在這邊留下來吃晚飯。
秦則崇沒什麽耐心,但也沒直接拒絕,所以叔叔嬸嬸們厚著臉皮坐了下來。
然後讓沈千橙描述事經過。
沈千橙閑著也是閑著,一口播音腔,像是在播別人家的新聞似的,有頭有尾。
幾人聽得津津有味,不時發出追問。
秦則崇沒作聲,耳邊嘰嘰喳喳,他按了按太xue,看沈千橙生的表,也沒打斷。
一直到秦母回來。
秦則崇才皺眉,“您怎麽回來了?”
顧媽直接說:“還不是聽說家裏的事,躺不住了。”
兩位嬸嬸們和秦母做了二十來年的妯娌,還不懂的想法?直接捂笑,“大嫂也是的,還是要惜的。”
秦母一本正經:“我知道。”
“要是阿宗他們也在,今晚就人齊了。”二嬸開口:“有千橙在,還真是熱熱鬧鬧的。”
三嬸則說:“要是我家阿愈像千橙這樣能說會道就好了。”
沈千橙雖然沒怎麽見過兩位堂弟,但是知道他們,秦宗比較忙,而秦愈在娛樂圈太有名了,天才歌手。
秦家好像沒有庸庸之輩。
沈千橙又想到自己的兩個不懂事的紈绔侄子,非常嫌棄,也就自己和堂哥沈經年最聰明。
給自己金一點也不。
二嬸又笑:“話說回來,千橙今天那個朋友圈發的,哎呦,還真是甜呢。”
秦則崇側目。
沈千橙輕咳一聲,故作害。
文書今晚留在這,看到朋友圈那文案,又瞄了眼自家boss,這位怕是最帥的“包工頭”了。
-吃完晚飯後,叔叔嬸嬸們很快離開。
沈千橙與秦則崇今晚在老宅過夜。
秦母早讓顧媽給他們備好了房間,和沈千橙單獨一起時,開口:“和那邊斷了也好。”
沈千橙問:“爺爺他和一點都沒有嗎?”
真的不太明白,但凡對秦有一點,也不至于將妻子的面子落到這種地步。
秦母放下手頭的東西,開口:“或許有吧,阿崇他很漂亮,大家閨秀,很有主見,卻又同時兼備對家人的溫溫,我想沒人會不喜歡,男人都是視覺。”
“但同時阿崇他出很好,祖上是皇親國戚,有些傳下來的習慣還是沒改的,比較講究,規矩為重,他爺爺能做出來和初私奔的事,你覺得能循規蹈矩到哪兒去……”
沈千橙挑了下眉。
就和小說裏寫得一樣,想反抗家族嘛,連帶著看自己的聯姻妻子也不順眼。
當初沈家打探到的消息是,最初相敬如賓,甚至有過恩的時,直到十年前,展家人的出現。
說起來,真不喜歡秦老爺子。
可惜,和秦則崇結婚時,秦已經去世,沒能見到,否則,一定會很喜歡這位厲害的老太太。
顧媽敲門,“粥煮好了。”
秦母問:“要不要去喝點豆漿,顧媽煮豆漿很好喝的,以前阿崇小時候天天都喝。”
沈千橙沒拒絕。
只是到樓下才發現,平時喝鹹豆漿,這邊喝的卻是甜豆漿,自己加糖的。
顧媽拍了拍腦袋,按的說法調了碗鹹豆漿,但是因為沒提前準備油條,所以只用了蝦米、紫菜和蔥花。
“我們這邊很喝鹹的,阿崇前幾年有一次出差回來,不知道怎麽回事,讓我做了一個月的鹹豆漿,天天喝。”
沈千橙來了興趣:“然後呢?”
顧媽說:“皺著眉喝唄,看出來是真不喜歡。”
聽得沈千橙樂不可支,端著豆漿回了餐廳。
秦則崇剛從樓上下來,結束一場國際會議,自顧自取了一碗,就見秦太太盯著他。
“有問題?”
沈千橙微微一笑:“哪有問題,沒問題,快喝啊。”
秦則崇眉梢輕擡。
這麽說,必然是有問題。
他瞥了眼手裏飄著蔥花的豆漿,大約明白了,也沒當回事,在他看來,這不算什麽事。
直到晚上。
沈千橙今天戴了安全帽,覺得不幹淨,洗了頭發,在窗臺邊玩手機。
京市的夜是涼的。
秦則崇瞥見,關了窗。
沈千橙仰臉,“我要看風景,關什麽。”
“這裏沒什麽好風景。”秦則崇回,并且把抱去了床上,“白天你可以盡地看。”
他一躺下,沈千橙就掀開被子,坐了起來,據理力爭:“晚上和白天看的怎麽能一樣。”
秦則崇睜開眼眸,擡手把絨被擱回去,不不慢地說:“你又不是沒看過。”
這地方都來住過幾次。
“可是每一次都不一樣啊。”沈千橙見他閉上眼,非常不高興:“今晚睡這麽早,我還在和你說話呢。”
“我覺得你爺爺的話有一定的道理,你看,你喝甜豆漿,我從小到大都喝鹹豆漿,我們可能的確不是一路人。”
沈千橙說完,旁沒靜。
“你不要裝睡。”重新掀開被子,翻,坐到男人腰腹上,按著他膛。
早在以這個姿勢時,秦則崇便睜眸。
他與四目相對,開口:“首先,我不是不能喝鹹豆漿。”
秦則崇掐住纖細的腰肢,裏溢出一聲笑:“其次,秦太太你坐在我上,確定只討論豆漿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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