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皆靜。
溫皓白著,不明所以。
醫導正要敷衍著接話,門忽而傳出一個冷冷清清的聲音:“……是楷書。”
莊青裁頗為驚訝:“是、是嗎?”
繼而又憾地嘆氣:“畢業以后,知識都還給老師了,平日里也遇不到能聊這些話題的朋友……”
說罷,將書法雜志順著門遞進去。
溫茗并沒有接。
片刻過后,房門緩緩從被推開。
穿素長的中年人掀眼掃過門外,目停留在莊青裁的臉上,淡漠喚了聲:“進來吧……”
與溫皓白如出一轍,溫茗的瞳與發也都很淺,長時間待在室的緣故,的皮呈現出一種缺失的蒼白,卻依舊難掩貌。
頓了頓,溫茗側一讓:“好好與我說道說道,大學里跟著哪位老師,都學著寫了些什麼。”
莊青裁目欣喜。
見溫皓白仍站在原地,推了他一把,眉眼間帶著詭計得逞后的狡黠,用型示意對方趕進去。
溫皓白這才意識到,原是故意將“楷書”錯說“草書”,目的就是為了給溫茗遞一句話。
這“拋磚引玉”的技巧和“以假真”的演技……
到底是專業主持人。
到底是溫太太。
或許,溫茗也并非不想見孩子,只是需要理由說服自己面對一張與林淮生有七分相似的臉。
就差那麼一勁。
只差輕輕一推,只要有人一推……
關上的門就開了。
現在,莊青裁幫他做到了。
那搖搖晃晃的一葉扁舟,終是到達了彼岸。
釋然地抿了下,溫皓白沖妻子微微頷首:“我跟著你。”
我跟著你。
聽到這句似曾相識的話,莊青裁恍惚間一怔,仿佛聽見有什麼藏在心底的東西在松。
又不敢確定。
第30章 (增加劇)
九院的14病區剛落不久, 醫療械和配套生活設施都是嶄新的,有溫家在背后打點,溫茗久居的VIP病室更是環境舒適:外間不僅有寫字臺和書柜, 還養著好幾盆綠植。
只是,這里也和其他病室一樣, 每一扇窗戶都被封死, 套房里外都安裝有攝像頭。
溫茗請兩人坐下, 仿佛接待的是兩位遠道而來的小友,只談風雅,不聊家常,很刻意地與溫皓白保持著一段距離, 甚至沒有好好瞧看他。
溫大總裁幾時過這樣的“輕視”,眼下,卻也只能安安靜靜充當背景板, 聽莊青裁收放自如地與溫茗聊天, 間或才一兩句話。
短短十幾分鐘,竟漫長得如同十幾年。
但他是真真切切地用了十幾年時間, 才等來了這短短十幾分鐘。
在溫老太太的授意下,胡旭偶爾會過來探,這些年來溫家發生的大事, 溫茗都有所耳聞,比如林淮生被捕,比如溫書黎重病, 又比如,溫皓白那場看似兒戲的婚姻。
但沒有問這些, 只問如今已然能夠獨擋一面的溫家小家主,還有沒有堅持每天練字。
溫皓白回答說有, 但也承認,遠不如以前勤快。
溫茗笑了笑,向莊青裁:“有空督促他多練字,磨一磨心。”
好嘛。
溫太太的日常任務又增加了。
不過,能看到母子兩人心平氣和說上幾句話,莊青裁還是長舒了一口氣,總覺得這一趟沒有白來。
*
九院有規定的探視時間。
兩人臨走前,溫茗喚住溫皓白,小心翼翼抬起手了一下男人頸后那道傷疤,一副言又止的模樣,最終什麼都沒有說。
直到將車停靠在路邊,溫皓白才回過神。
他從手邊的收納盒里翻找出一盒煙,沖副駕座上的妻子遞眼神:“介意嗎?”
莊青裁搖搖頭。
一直以為溫皓白不吸煙,轉念又想,他年紀輕輕卻已在商場浸潤多年,免不了許多應酬,偶爾一兩煙也不奇怪。
更何況,今天對他而言是個特殊的日子。
也不知是指尖微,還是不太練,溫皓白連續按了好幾下打火機才燃著那小簇火苗。
那一點猩紅作祟,無端令車廂里的氣氛張起來。
他深吸一口,沖車窗外彈了彈煙灰:“給你一支煙的時間,有什麼想問的,就盡管問吧。”
確實有很多疑問。
打了一路的腹稿在莊青裁舌尖滾了滾,又被全數咽下去。
兩秒鐘后,決定有話直說:“你的母親,其實本就沒有生病吧?”
莊青裁的問題如同落深潭中的石子,啪嗒一聲,漾開一圈圈漣漪。
溫皓白又了口煙,才徐徐答話:“在這種地方住十幾年,沒病的,應該也憋出病來了吧。”
間接證實了什麼。
莊青裁不由微怔,喃喃道:“既然如此,當初怎麼會把送進九院?”
溫老太太膝下只有溫茗這麼一個獨,縱然為了男人尋死覓活、神智失常,給溫家丟了面,可做母親的,哪里舍得把孩子扔進神病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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