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蘇南回來后這一星期，安姩每天都是踩著月推開家門，鞋面上還凝著未干的霜。

春晚舞臺的重量，容不得半點瑕疵。

盛懷安總會準時在玄關捕獲這個疲憊的小姑娘。

安姩累得連指尖都不想彈，盛懷安自然接過了替沐浴的事。

溫熱的水流裹挾著綿泡沫蜿蜒而下，在氤氳水汽中，他的指尖流連過每一寸細膩，亦不吝于將這份繾綣致悄然延至更的疆域……

霜花還凝在玻璃的褶皺里打盹，生肖燈籠已提著新歲的影子翻過萬家燈火。

除夕當天。

距離春晚開播還有三小時，安姩已經上好妝，正同舞蹈伙伴在講一些作上的細節。

更室外突然傳來此起彼伏的氣聲。

接著，五位場務小跑著推開排練廳玻璃門，正在的舞者們立刻列雁陣。

“組織派盛書記來看大家。”陳局親自引路，門框映出三排深西裝的影。

盛懷安站在問團正中間，領口別著國徽針，袖口出的鋼表鏈隨著抬手的作輕輕晃。

“同志們辛苦了。”他低沉的嗓音響起，帶著恰到好的溫和。

眾人掌聲中，他目掃過人群最末端的天青影，見正眉眼彎彎看著自，角幾不可察地勾起0.5厘米弧度。

問團開始分發紅燙金禮盒時，盛懷安接過楚瀚遞來的保溫杯。

杯蓋旋開的輕響讓安姩睫輕，那不是放在家里的水杯嗎？他拿錯了？

“小同志喝點熱水。”他將杯子放在道箱上，食指在杯蓋上敲了三下。

轉時指尖掠過安姩舞服擺。

工作人員正在介紹舞設計，盛懷安忽然指向穹頂垂落的綢緞：“安全措施到位了嗎？”

得到肯定答復后，他轉向安姩所在方向：“特別是高空作的演員，要配備雙保險繩。”

攝影師鏡頭推近時，他正彎腰檢查地膠接。

左手撐在安姩側半米的把桿上，腕表邊緣反的斑恰巧落進擺的蘇繡芍藥花心。

“請領導們合影留念！”

盛懷安站在第二排正中間，與第一排的安姩剛好一前一后。快門按下的剎那，他解開調整了一下領夾。

問團離開前，他突然駐足回：“安姩同志。”

全場目聚燈般打來，安姩覺后頸被他凝視的位置開始發燙。

卻見他從楚瀚手中接過文件袋，出蓋著紅頭章的問信：“領舞演員的演出服改良方案，需要你簽字確認。”

安姩接過鋼筆簽字時，發現信紙背面約出鋼印痕跡，那是他昨夜用他專用印鑒拓的私章：長樂未央，永嘉福。

“謝組織關懷。”

咬住下忍住笑意，在他轉離去時，將悄悄勾住他小指的指尖藏進廣袖。

舞臺鐘敲響，他的溫還纏繞在指間，像一捧不會融化的初雪。

晚會開始，安姩的節目排在比較靠前，踩著謝幕音樂最后一個重拍沖進后臺，迅速下七重舞。

顧不得卸妝，羊絨圍巾裹著練功服逆著退場人往演播廳大門口跑。

零下十五度的夜里，匿在黑暗中的紅旗車亮著雙閃，半降的車窗里盛懷安正抬手看腕表。

坐上車，安姩眼波流轉間已撲進男人溫熱的懷抱，羊絨圍巾蹭過他下頜：“等好久了吧？”

盛懷安掌心穩穩托住后腰，氣息拂過發頂：“沒有，剛出來。”

修長指節無意識挲大褶皺，“爸媽守著春晚看你表演。”話音在間頓了頓，垂眸捕捉閃爍的目，“安院士和外公現下該在和外婆喝茶。”

“當真？”安姩倏地仰起臉，睫簌簌掃過他頸側，眼底漫起的水霧映著街邊流轉的霓虹。

早該想到的，這人總能把千頭萬緒的念想都妥帖安放。

“外公今晨還嫌萬國府的雪松不及老宅蒼勁。”

男人結微，任由指尖陷進自己后頸的短發茬。

溫瓣突然印上他微涼的顴骨，柑橘香混著車載香薰糾纏不清。

車輛引擎聲里，他聽見懷中人甕聲呢喃：“你真好，什麼都被你安排好了。”

盛懷安間溢出氣音，指尖攏住耳尖薄紅未褪的：“夫人還滿意麼？”

尾音碎在驟然近的吐息間，“保障組織重點工程百年大計，本就是我的職責。”

到達盛家老宅。

庭院門廊下的宮燈晃碎滿地雪，盛懷安牽著安姩剛邁進垂花門，就見黎慧安捧著茶杯坐在客廳。

暖黃燈下，冷老爺子與執紫砂壺的黎老夫人閑話家常，氤氳茶香中漾著歡聲笑語。

一旁的棋盤前，安譯川執黑子沉不語，對面的盛國昌指尖白子將落未落，空氣里只余玉質棋子相的脆響。

電視熒幕中春晚歌舞正酣，小品，將除夕的暖意釀得更濃了。

“爸，媽，外公，外婆，我們回來了。”安姩挨個打招呼，聲音脆甜。

黎慧安立刻起迎了上去：“我們家東方神回來了！”

安姩的舞蹈表演翩然謝幕，#東方人#的話題便以雷霆之勢沖上熱搜榜榜首。

客廳里所有人都聞聲停下手中作，齊刷刷看向門口的倆人。

黎慧安攏了攏披肩：“不？讓張姨給你們做點好吃的？”

安姩指了指廚房方向飄來的面香，“我們留著肚子等零點的守歲餃子。”

冷祁連放下茶杯，鶴紋唐裝抖落個紅包：“只只，來，外公給你歲紅包。”

安姩含笑接過，“謝謝外公。”

話音未落，黎老夫人拄著拐杖走到安姩前，從紅綢襖袖口拿出個繡著金蟾的紅包，“愿我們小姩步步登高，蟾宮折桂！”

“謝謝外婆。”將馥郁的祝福擁了滿懷。

黎慧安踩著這話音就握住安姩指尖，往掌心放了個綴著平安扣的紅包。

羊脂玉在燈下泛著：“這枚翡翠是懷安周歲時戴過的，希你們夫妻和，平安順遂。”

“謝謝媽。”

安姩攥尚帶溫的玉佩回眸，正撞進盛懷安融春水的眼底。

盛國昌與安譯川兩位父親見狀，也疾步上前遞出歲包。

最后那個朱砂紅信封被盛懷安的手指焐得溫熱，他低頭將紅包塞進安姩手中：

“祝我的小夫人……”結在影里滾了滾，“歲歲常歡愉，年年皆勝意。”

保姆阿姨端來的糖瓜盤子映著滿室紅。

隨著零點的鐘聲敲響，熱氣騰騰的餃子也準時端上了桌。

盛懷安吃到的餃子里藏著金如意，卻轉手系在安姩手鏈上。又往里塞了顆桂花糖。

電視里傳來竹聲響時，安姩嘗到了十五年歲月里最甜的年味。

直到深夜才發現如意側刻著“安氏姩姩專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