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安姩面朝車窗外，目虛焦，很輕很輕地說了這麼一句話。

好似除了這三個字已經不知道要說什麼好了。

“不要道歉，你沒有做錯任何事。”

盛懷安強行將抱過來，大手輕著的肩膀，微弓著腰，滿目心疼，聲音從未有過的篤定，“安姩，看著我，看著我的眼睛。”

安姩輕抬眉眼，臉幽靜目混濁。

“不要說對不起，你沒有做錯任何事，你才是那個被虧欠的人。”該說對不起的從來都是他們。

繃的面容上終于裂開了一道隙，緒驟然崩塌，兩行清淚緩緩落。

安姩心口疼得厲害，忍不住手抱住了他。

盛懷安回抱住他，大掌輕挲著的后背，著口滾燙的淚滴，著的抖，心臟鈍痛難耐。

他緩著緒低低開口：“不怕，我在呢。”

“五歲那年，媽媽死于車禍，我僥幸活了下來……”

“剛才在會場，我見到了舅舅，十三年后再次相見，他依舊恨我，他是最恨我的那一個，恨不得我去死，恨為什麼死的不是我……”

“為了將我送走，舅舅曾找來相士為我算命，說我是命犯天煞，極兇之相，注定平生孤獨，命途多舛，漂泊無依沒有歸宿，甚至會導致家人遭不幸……”

所有的委屈如水般洶涌而至，瞬間堵住了管。

本來猶豫不決的外公外婆，聽完相士的言辭，也對此深信不疑。自此以后，所有人自然而然將所有的過錯全部歸結于五歲的只只上。

從舅舅公司的問題頻出，到媽媽的離世，再到如今外婆躺在病床上無法言語，這一切的一切，他們全部怪罪在只只上。

被送來安家的前一天，五歲的哭著跪在外婆面前，苦苦哀求他們不要把送走。

哭著說只只會好好聽話，只只會乖，不想去安家，已經沒有媽媽了，不想離開從小長大的地方，不想離開外公外婆。

外公外婆含淚推開，甚至跪下來求，求放過冷家，放過他們，他們好不容易求來的兒已經死了，他們已經無法承再失去任何人的痛苦了。

是啊，他們承不住失去任何一個親人，卻恨不得去死。

前五年的所有好回憶終泡沫。

冷凌燁將送到帝都安家后，臉上不自覺出一抹如釋重負的神。抓著舅舅的手，仰著頭，滿臉淚痕，像一個可憐的小乞丐，忍著哭腔問：“舅舅，什麼時候來接只只回家？”

冷凌燁蹲下來，手了稚的小臉，對出一抹微笑，“你姓安，不姓冷，你的家在帝都不在蘇南，答應舅舅，永遠別回蘇南，別回冷家。”

這是五歲那年，舅舅跟只只說的最后一句話。

“他們都不要我，他們都不要我，他們恨了我……”此刻的安姩嚎啕大哭。

盛懷安輕拍著的后背，字音晦，聲聲耳，“我要你，我要你。”

安姩在他懷里痛哭了許久，緒才慢慢平復。

坐直，吸了吸鼻子，抬著紅腫的眼睛看他，嗓音帶著嘶啞，“你不怕嗎？”

“怕什麼？”

“那個相士說的話，你不怕嗎？”

盛懷安輕笑著搖頭，長指揩去眼尾的淚痕，“不怕，也曾有相士說我的太廟社稷之氣可震百鬼，正好與你天作之合。”

“可是我怕……”小聲地說著。

“你的父母也會怕，你肩膀上的擔子很重，沒有人承得住那個可怕的如果。”

盛懷安又重新將拉懷中，口的意再次傳來，心臟止不住的疼。

主向他揭開藏在心底多年的傷疤，十多年過去了，依舊鮮淋漓，毫沒有愈合的痕跡。

其實，這些過往，不說，他又何嘗不知。

盛懷安緩緩地閉上雙眼，再睜開時，眸底已是一片寧靜，“不怕，有我在，什麼都不用怕。”

懷里的人仰頭看他，男人低頭輕啄了一下的紅。

“睡一會兒，到家我你。”

……

“安兄，別來無恙啊。”

“哪位？”

安鶴青此刻正坐在辦公室，聽著電話里的聲音，面如寒霜般凝重。

那頭突然傳來一陣輕笑，笑聲持續了很久，隨即又驟然止住，聲音狠戾，“安兄，你是在這兒跟我裝傻充愣嗎？”

“冷凌燁，你到底想做什麼？！”

“我們好多年沒見了，不知道你這兩天有沒有時間，請你吃飯。”

安鶴青拍案而起，音量如雷，“你來帝都了？”

與他的激相比，對面的人卻顯得格外淡定，“下午落地帝都，晚上還參加了霍氏的酒會，生意人嘛，計劃總是變幻無常。”

“你是不是想死？！”

“誒，新年剛過，別總把死掛在邊，多不吉利。”

安鶴青口劇烈起伏著，顯然被氣得不輕，聲線里一再著怒火，“你到底想干嘛？”

“安兄還是跟當年一樣，中人，我不過是想找你敘敘舊舊，瞧把你給嚇的，明晚六點老地方，好酒好菜等你來。”

安鶴青看著被掛斷的電話，怒目圓睜，猩紅如，額角的青筋暴起，咬繃著。

麻煩事一件接一件的來，他躲都躲不掉！

冷凌燁這條過山峰，他早該料到的！

“砰”突然一聲巨響，手機四分五裂散落在地上。

這一夜，安姩睡得極不安穩，許久不曾困擾的噩夢再次找上，這次夢里的場景更清晰更。

知道自己在做夢，掙扎著想要睜開眼，可無論怎麼努力眼皮都好似千斤重。

半夢半醒間，一雙溫暖的手掌輕輕覆蓋在的額頭上，隨即又將從被窩里抱了出來。

盛懷安將小心翼翼地抱在懷中，輕地扶著的下，喂下一顆退燒藥，又喂了些許溫水。

每一次發燒，皆因夢魘而起。

喂完藥，他就這麼抱著靠坐在床頭，倆人相互依偎著。

落日燈的昏黃暈里，男人手臂平緩有節奏地輕拍著安姩的后背，靠在耳邊的瓣一張一合，輕聲細語地哄著。

模糊不清的朦朧意識里，記憶深那雙清冷淡漠的眼眸逐漸清晰，睫很長，眼尾微勾，黑白分明的眸子里蓄滿了憐惜。

安姩分不清自己是醒著的還是昏迷著，對視上那雙眼眸，只覺得口刺痛難忍。

“你要好好活著，乖乖長大，這個世界很彩，等著你去探索。”溫和的語氣逐漸飄散。

孩兒長睫微，隨即雙眸緩緩睜開，神思清明，意識回籠。

目微轉，看見男人略帶倦意的面容，眉宇間皺著，下上也長出了青胡茬，他好像睡得很不安穩。

安姩小心翼翼從他上下來，剛有作，男人閉的雙眸驟然睜開，同時間，手臂十分用力地將按進懷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