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澹掃一眼跪了一地的丫鬟侍衛,包括葉福、常順他們,一個個死死低著頭,恨不得裝作完全不存在,他沒起,也沒人敢自己起來。
這會哭這樣,等會兒當著這麼多人,不知得臊什麼樣子。
謝澹看了眼馬車上的轎,最終還是選擇了自己的馬,他抱著葉初走過去,把放在馬背上,然后飛上馬。
“都起來吧。”謝澹轉頭吩咐常順,“你們前行二里地等著。”
等他走了,眾人才紛紛松了口氣,一個個從地上爬起來,看著皇帝一手護著懷里的人,一手策馬緩行,漸漸遠了。懷中完全被他的形遮住,馬背上只出一角緋時而飄拂。
葉茴忐忑地嘀咕道:“阿初這是……怎麼了?雖說氣些,可我平常也沒見怎麼哭啊。”
葉菱拉了一下,眼示意別說話,幾人一起走回后邊的馬車,何氏才小聲笑道:“沒事的,姑娘年紀小,無非是許久沒見,見了親人想哭一哭,撒撒罷了。”
見了親人想哭一哭?葉茴撓撓頭,沒法子,這個經驗實在沒有。
“原來阿初還有個小名安安。”葉茴自語。
葉菱瞪了一眼,斥道:“你往后要注意了,姑娘是你的主子,如今可不是在村里,阿初也是你的?”
謝澹策馬走了有一二里遠,便下了道,轉一條窄些的田間路,隨他一起來的侍衛不遠不近地跟在后面。
懷里的小姑娘哭痛快了,漸漸平息下來,弄得他前一片意。
“不哭了?”謝澹在上了,倉促中居然沒帶帕子,索直接用手給了淚痕,順手刮了下的鼻子說,“不,眼淚鼻涕抹我一。”
葉初:“……哼!”
“好了好了,不說了,不說。”謝澹忍笑,低頭仔細端詳著缺的小臉,問早晨吃了什麼,午飯吃了什麼,上還有哪兒不舒服。
葉初一樣樣答了,早晨吃了小米粥和半個水煮的蛋,中午吃了幾筷子清炒的菜蔬,水土不服好的沒那麼快,依舊是上乏力,肚子里難,沒有食。噘著,嘀嘀咕咕抱怨這幾天每天都要喝幾碗苦藥。
“跟哥哥說,葉福一家對你好不好,一路上下人們可還盡心,沒什麼委屈?”
“沒有,叔嬸堂姐都對我好的,路上也沒有委屈。”葉初知道他不放心,畢竟剛才還哭啊哭呢,有些不好意思地嘟囔道,“哥哥,沒人給我委屈。我哥哥現在是葉大人,在京城做大呢,誰敢欺負我。”
“對。誰也不許欺負我妹妹。”謝澹輕笑。
想起來之前關心的事,葉初問:“哥哥,你做了什麼呀,幾品?”
謝澹低頭看,不莞爾,從容地答道:“哥哥是皇宮里的侍衛,還是侍衛統領,很厲害的。”
本以為小姑娘會高興一下,誰知道一聽便問:“當侍衛是不是會有危險,會不會很辛苦?”
“不會,沒有危險,你都不用擔心。”謝澹頓了頓,想到對這些并不了解,便認真解釋道,“侍衛而已,又不用上陣打仗,你看看常順他們,也就是聽吩咐跑跑、巡邏守衛,再說我是統領,也不用我自己去站崗值。”
說話間,他勒馬停下,葉初才留意他們來到了一片莊子前,門楣上鐫著“如意小莊”四個字,便問他:“哥哥,這是什麼地方,我們不是要進城嗎?”
“這是哥哥名下的一莊子。”謝澹語氣一頓,笑道,“現在是你的了。”
“我的了?給我這個干什麼?”
正說著,莊里有人開門出來,是個五旬左右的老漢,看見謝澹稍稍一愣,隨即一臉笑容跑出來見禮:“主家公子來了,今天怎麼得空來?”邊說著,邊殷勤地拉開兩扇大門,手來拉謝澹的馬韁繩。
然而謝澹的馬卻不是誰都能靠近的,馬頭桀驁地一擺,謝澹抬手制止了老漢,自己一抖韁繩,策馬進去。
“旺兒,快去莫莊頭,主家公子來了。”那老漢沖著遠喊道。
莊子不大,葉初坐在馬背上,一眼過去盡收眼底,四周砌了一圈夯土圍墻,田地平整,阡陌縱橫,田間還有莊戶在干活,靠北側有一片屋舍,謝澹徑直策馬往屋舍那邊走去。
“看見那些樹了嗎,”謝澹指著屋舍后邊一小片林子給葉初看,幾十棵樹木,郁郁蔥蔥的,大老遠也看不出來什麼樹,“都是柿子樹,有四十多棵呢,秋天的時候滿樹都是紅彤彤的柿子,很是好看,所以才取名如意小莊,柿柿(事事)如意。”
謝澹在青磚灰瓦的主屋院落前停下,下了馬,先把葉初抱下來,把馬拴在門旁馬樁上。
“我看看,長高了有這麼多。”謝澹扶站穩后便手在葉初頭頂比劃了一下,三年前還不到他的腰間,如今足足長了有三四寸。
葉初并不聽人說高。大約因為早產弱,比很多同齡的孩子要瘦小些,尤其比哥哥矮了半截。
葉初踮起腳尖,小手放在自己頭頂跟他比劃了一下,故意把手往上斜,笑嘻嘻裝作已經長到他口那麼高了。
兄妹兩個站在這兒說話,莫莊頭一路飛奔過來了。
“見過公子。”莫莊頭見了謝澹,笑得見眼不見牙,行了禮殷勤問道,“公子今兒怎麼得空來了,可是有什麼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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