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夫人被林一朵這番話堵得口劇烈起伏，卻半天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話。

走廊里的空氣落針可聞。

霍斯反手握住林一朵的手，掌心的溫度燙得驚人。

他垂眸看了眼側的人，明明眼眶也紅了，卻還是直脊背，他擋著來自母親的責難。

心頭像是被什麼東西重重撞了下，又酸又。

“媽，您先冷靜。　霍斯的聲音沉了幾分，“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

將蘇令儀推到病房門口，前面手室的門開了，上一秒還是忙著急救的醫生護士，此時已經全部停下了作和腳步。

大家都站在推床邊，垂下了頭。

“怎麼了！不是需要洗胃搶救嗎！”霍夫人見狀，已經無暇顧及林一朵，直接走上前，質問醫生。

“霍夫人，我們已經盡力了，病人已經沒有生命征了。”

蘇令儀剛被醫生掐人中醒過來，聽到這句，整個人顧不上虛弱，直接從病床上下。

“媽！”一聲撕心裂肺的聲，悲鳴不已。

撲在蘇母上，單薄的肩膀劇烈抖：“媽，你看看我啊，我是令儀啊……你不是說要看著我家嗎？你怎麼能說話不算話……”

霍夫人站在原地，又看看再無生機的蘇母，翕了幾下，最終只化作一聲長嘆，眼角的淚無聲落。

林一朵也沒想到，竟然遇見這樣慘痛的悲劇。

站在原地，只能默默地看著眼前這場錐心的離別。

“我們先出去吧，讓們娘倆單獨待一會兒。”霍斯低聲說。

林一朵點點頭，跟著他往外走。經過霍夫人邊時，頓了頓，輕聲道：“阿姨，節哀。有什麼需要幫忙的，您隨時跟我說。”

霍夫人看了一眼，并沒接話。

走出急救通道，外面的天已經完全暗了下來。

晚風吹過，帶著一涼意。林一朵攏了攏上的服，側頭看向霍斯：“你還好嗎？”

霍斯沉默了片刻，才緩緩開口：“師娘一直不好，這幾年全靠一心氣吊著。司打贏了，仇人得到了懲罰，心里的那口氣也就散了。”

他頓了頓，聲音里帶著一悵然：“總說，等事了結了，就去找老師。現在，終于得償所愿了。”

林一朵輕輕嘆了口氣，手抱住他的腰：“都過去了。”

霍斯回抱住，下抵在的發頂：“對不起，讓你跟著我委屈了。”

剛才母親的指責，蘇令儀的怨恨，他都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我不委屈。”林一朵搖搖頭：“我知道你心里不好，我會陪著你的。”

就在這時，霍斯的手機響了起來，是霍夫人打來的。

他接起電話，聽了幾句，臉微微一變，掛斷電話后對林一朵說：“媽說令儀哭暈過去了，我得進去看看。”

“我跟你一起去。”林一朵說。

霍斯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好。”

兩人重新回到病房，蘇令儀已經被安置在了病床上，的確像是昏過去了。

臉上還帶著未干的淚痕。霍夫人坐在床邊，眼圈通紅，神憔悴。

“醫生說是悲傷過度，加上虛弱，沒什麼大事，讓好好休息就行。”霍夫人低聲說。

霍斯點了點頭：“媽，這里有我看著，您先回去休息吧。”

“我不回去。令儀現在這個樣子，我怎麼放心得下。”

看了霍斯一眼，又看了看林一朵，最終還是把到了邊的話咽了回去：“你們要是有事就先走吧，這里有我。”

霍斯知道母親的脾氣，也不勉強：“那我們先去安排師娘的后事，有什麼事給我打電話。”

“嗯。”霍夫人點點頭。

離開醫院，林一朵看了看時間，他們在醫院忙蘇母的事，忙了許久。

此時已經過了晚飯的事件了。

“外婆那邊……”

“我已經讓林凡跟外婆說過了，今天況特殊，我們改天再去看。”霍斯說：“外婆很理解。”

林一朵松了口氣：“那就好。”

“需要我做什麼？”　林一朵抬頭看他：“通知親友，或者準備東西，你盡管說。”

霍斯握住放在桌下的手，掌心的溫度驅散了些許寒意：“你陪著我就好。”

第二天清晨，天還沒亮，兩人就趕到了殯儀館。

霍斯對接流程時，林一朵就在一旁默默記著需要準備的品，小到黑紗白花，大到訃告措辭，事無巨細地記在手機備忘錄里。

霍夫人和蘇令儀是上午過來的。

蘇令儀穿著一黑，眼眶依舊紅腫，看見林一朵時，眼神里的怨懟像淬了冰，卻沒像昨天那樣失控嘶吼。

或許是悲傷到了極致，連發泄的力氣都所剩無幾。

葬禮辦得很簡單，來的多是蘇父生前的學生和舊友。

霍斯全程都直著脊背，接待吊唁的賓客，理各種瑣事。

只有在向蘇母的像鞠躬時，林一朵才瞥見他繃的下頜線輕輕了一下。

始終站在他側半步的位置，遞水、遞紙巾、低聲提醒接下來的流程，像他的影子，卻又帶著不容忽視的力量。

有賓客誤把當霍家的兒媳，低聲安節哀時，也只是溫和點頭道謝，沒有過多解釋。

儀式結束后，蘇令儀忽然走到他們面前。的聲音很輕，卻字字清晰：“霍斯，我媽走了，蘇家就剩我一個人了。”

霍斯沉默片刻：“有什麼困難，隨時找我。”

“我媽是吃安眠藥自殺的，留了兩份囑，一份給你的。”蘇令儀將一份信件遞給了霍斯。

“我媽媽心疼我了孤兒，希你能一直照顧我，去世的時候不知道你們結婚了，所以希你可以娶我，這樣才會放心。”

“這是我媽最后的心愿！在囑里說，只要你娶我，蘇家的房子、存款，所有東西都給你！只要我后半輩子有依靠！”

霍夫人站在不遠，聽到這話時腳步頓了頓，看向霍斯的眼神里多了層猶豫。

霍斯拆開了信封。

開頭是對蘇父的思念，說終于能去陪他了，接著便提到蘇令儀：

“……　小令儀，自憨，失怙后更是敏。斯你仁厚，這些年照拂良多，我知你待如妹。然我去后，孤一人，終是放心不下。若你愿娶，護一生安穩，我便是在九泉之下，也激不盡……”

霍斯著信紙的手指泛白。

霍夫人走上前，聲音里帶著難掩的勸說：“斯你師娘……”

“媽。”霍斯打斷，將信紙折好放進西裝袋，抬眼時，眼底的波瀾已歸于平靜：

“師娘的心意，我領了。但我已經娶了一朵，這是事實，也是我這輩子最確定的事。”

蘇令儀的臉瞬間變得慘白，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說什麼？我媽都這樣求你了，你還要拒絕？霍斯，你對得起我媽嗎？對得起我爸嗎？”

“師娘的囑托，我會記著，但我會用我的方式，我會像從前一樣照顧你，看著你家立業，讓你一生無憂。”“霍斯的聲音很穩。

“但這不是娶你，是因為你是老師和師娘的兒，是我的妹妹。”

他頓了頓，看向蘇令儀通紅的眼睛：“令儀，你值得被人真心疼，而不是活在別人的愧疚里。”

蘇令儀愣住了，眼淚突然洶涌而出，卻不是之前的歇斯底里，更像是積多年的委屈終于找到了出口：“可我喜歡的人是你啊，我從小就喜歡你……”

“我知道。”霍斯的聲音了些：“但喜歡不是強求。你會遇到更好的人，他眼里只有你，為你笑，為你哭，把你當全世界。

林一朵站在他側，看著他耐心勸的樣子，心里忽然很。

這個男人，背負著那麼多愧疚，卻始終守住了底線，也守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