訂婚后的日子，像一杯溫潤的水，甘甜而不膩，平靜而舒緩地流淌著。

趙瑾禾與孟驍，這一對剛剛許下婚約的人，正學著適應彼此的存在，索著屬于他們的、新鮮又笨拙的相方式。

孟驍的假期有限，每一天都顯得格外珍貴。

他保持著多年軍旅生涯刻骨子的習慣，清晨即起，晨練、早餐，規律得近乎刻板。

但如今，他那份排得不風的日程里，被強地嵌了一個名為“瑾禾”的變量。

這日清晨，天微熹，趙家四合院老宅在秋日的寧靜中緩緩蘇醒。

一陣極輕卻富有節奏的叩門聲，敲響了老宅那扇厚重的朱漆大門。管家早已得了吩咐，悄然開門。

門外，孟驍一筆常服，姿拔，手里卻提著一個與他朗氣質略顯違和的致食盒——是城里一家老字號早點。

“孟＊將，早。”管家低聲道。

“早，張伯。”孟驍聲音得極低，目卻已越過管家，向庭院深，“瑾禾起了嗎？”

“小姐應該已經起了。”

他步門，腳步聲幾乎消弭在青石板路上。

剛進廳堂，樓梯口便傳來輕快的腳步聲。

趙瑾禾穿著一的家居服，長發松挽，素面朝天，卻彩照人。

見他這麼早出現在眼前，眼眸一亮，臉頰隨即浮起淡淡紅暈。

“你怎麼這麼早就來了？”快步下樓，話音里帶著藏不住的欣喜和赧。

訂婚后，每次見他，心跳總是不爭氣地加速。

“習慣了。”

孟驍將食盒放在桌上，目落在臉上，坦誠得近乎直白：

“而且，想早點見到你。”

這話沒有任何修飾，卻比任何華麗辭藻都更沖擊力。

趙瑾禾臉上熱度更甚，下意識抬手攏了攏并不散的發，小聲嘟囔：

“我還沒梳洗呢……”

“很好看。”孟驍接得很快，眼神認真，像是在做軍事匯報，“不用打扮就很好。”

趙瑾禾：“……”

這人總是這樣，打得一手好直球，讓措手不及。

食盒里是吃的蟹小籠、棗泥糕，還有溫熱的杏仁茶。

他清楚地記得的所有喜好，并毫不猶豫地付諸行。

“吃過早飯，”孟驍一邊給布筷，一邊語氣平靜地安排，仿佛在部署一場小型戰役，“我們去西山馬場。你上次說想騎馬散心。下午回來，我陪你去聽那個……你喜歡的樂團排練？晚上，我已經訂好了‘觀瀾閣’的位置。”

趙瑾禾眨眨眼，看著他。

這一天行程，滿滿當當，全是的喜好，效率高得驚人，但也……集得讓人不過氣。

忍不住輕笑：

“孟＊將，你這是……在制定作戰計劃嗎？”

孟驍拿筷子的手一頓，抬眼問：

“不喜歡？可以調整。”

“不是不喜歡，”心里甜的，搖搖頭，拿起一塊棗泥糕，小口咬著，“就是覺得……你不用這麼張。我們隨便走走，或者就在家里說說話也好。”

孟驍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消化“隨便走走”和“在家里說說話”這種缺乏明確目標和時間節點的安排。

這對于習慣確到分秒的他來說，有點陌生。

“好。”他最終點頭，“聽你的。”

語氣里，有種將指揮權出去的信任與縱容。

飯后，兩人沒有去馬場，而是并肩在附近公園里的林蔭道上散步。

秋過漸黃的樹葉，寧靜地灑落。

趙瑾禾格活潑，平日里話不，但在他邊，總是莫名安靜幾分，時不時看他線條朗的側臉。

孟驍的話不多，大多時候是沉默地走在側半步的位置，一個下意識保護與引領的姿態。

他的注意力似乎總在觀察環境，但每當稍微慢下腳步，或是對路邊的什麼花草多看一眼，他立刻就能察覺。

“累了？”他會停下來問。

“沒有。”搖頭，心里卻因為他這份專注的留意而泛起漣漪。

走著走著，遇到一略高的臺階。

趙瑾禾本想自己跳下去，剛要作，旁的男人卻已極其自然地出手，穩穩扶住了的手臂。

他的手掌寬大，溫熱，帶著常年訓練留下的薄繭，清晰而有力。

只是一即放，等站穩便立刻松開，分寸把握得極好，仿佛只是完一個必要的護衛作。

但那一瞬間的溫度和力量，卻讓趙瑾禾的心跳了好幾拍，耳悄悄紅了。

飛快地瞟了他一眼，他卻神如常，目平視前方。

“謝謝。”小聲說。

“嗯。”孟驍應了一聲，頓了頓，又補充道，“應該的。”

中午，他們真的就“在家里說說話”。

地點在趙瑾禾的小書房。

窩在窗邊的沙發里看書，孟驍就坐在旁邊的單人沙發上，手里也拿著一本軍事理論著作。

氣氛安靜得恰到好。

暖融融的，空氣里只有書頁翻的細微聲響。

趙瑾禾其實有點看不進去，注意力總是不自覺地飄向對面。

他看書的樣子極其專注，眉心微蹙，偶爾會用指尖敲擊沙發扶手，似乎在思考什麼難點。

那種純粹的、沉浸在自世界里的男魅力，讓看得有些出神。

忽然，他毫無預兆地抬眼，準地捕捉到了看的目。

趙瑾禾像被抓包的小學生，瞬間臉頰紅，慌忙想把視線藏回書里，卻手忙腳地差點把書掉在地上。

孟驍看著慌的樣子，眼底掠過一笑意，放下書，站起。

趙瑾禾以為他要說什麼，心跳更快。

卻見他只是走到邊，彎腰，撿起落到地毯上的薄毯，重新給蓋在上。

“小心著涼。”他做完這一切，重新坐回去，拿起書，仿佛只是完了一個例行任務。

趙瑾禾抱著薄毯，把自己發燙的臉埋進去一半，心里無聲尖：

這個鋼鐵直男……為什麼總能在這種一本正經的舉里，發出驚人的殺傷力？！

下午，孟驍還是堅持陪去聽了樂團的排練。

音樂廳里，他坐得筆直，神嚴肅得像在參加軍事會議。

但當悠揚的樂曲響起時，趙瑾禾悄悄看向他，發現他雖然依舊坐得端正，但眼神是和的，甚至在最喜歡的樂章時，他的指尖會隨著旋律，極輕地在膝蓋上敲打節拍。

忍不住湊近他，低聲問：

“你喜歡嗎？”

孟驍側過頭，看著近在咫尺亮若星辰的眼睛，誠實回答：

“不懂。但你喜歡，就很好聽。”

排練結束，走出音樂廳，夕正好。

“等一下。”孟驍忽然住。

趙瑾禾回頭，只見他從上口袋里，掏出一個掌大的、包裝甚至有些笨拙的小盒子，遞給。

盒子的包裝紙邊緣有點不齊，像是自己手包的。

“路過看到的，覺得你會喜歡。”他的語氣依舊平淡，仔細聽卻能辨出一不易察覺的繃。

趙瑾禾驚訝地接過，小心拆開。

里面是一條細細的銀鏈，墜子是一枚小巧致的馬蹄鐵造型，上面還鑲嵌著一顆小小的鉆石，在夕下閃著微。

“這……”

“寓意平安。”孟驍解釋道，目看向遠的樹梢，“你騎馬的時候可以戴。”

趙瑾禾握著那枚還帶著他溫的項鏈，心里得發燙。

幾乎能想象出，這個習慣了大開大合的男人，是如何笨拙地挑選、甚至可能練習包裝禮的樣子。

“幫我戴上？”抬起頭，眼睛里漾著水，鼓起勇氣要求。

孟驍明顯頓了一下，似乎對這個要求有些意外，但還是接過項鏈。

他繞到后，作因為不練而顯得有些僵，指尖偶爾過后頸的皮，帶著灼人的溫度。

費了一點功夫，才扣好搭扣。

他的氣息籠罩著，趙瑾禾屏住呼吸，能從前玻璃門的倒影里，看到他微抿著、全神貫注的認真表。

“好了。”他退開一步，聲音似乎比平時更低沉了些。

趙瑾禾轉過，著前的馬蹄鐵墜子，笑容燦爛如霞：

“我很喜歡，非常非常喜歡！謝謝！”

見毫不掩飾的歡喜，他繃的角終于松弛，化開一點笑意：

“你喜歡就好。”

晚餐最終沒有去觀瀾閣。

趙瑾禾拉著他去了一家藏在市井深的私房小館，店面不大，卻煙火氣十足。

嘰嘰喳喳地給他介紹哪些菜好吃，哪道是老板的拿手絕活，活潑的本在悉的環境里逐漸恢復。

孟驍大多時候只是安靜地聽，偶爾給夾菜，將推薦的每一樣都認真嘗遍，然后給出言簡意賅的評價：

“不錯。”

“很鮮。”

“有點辣。”但盤子里的食卻在快速減。

分別時，夜已深。

車停在趙家老宅不遠。

“我到了。”趙瑾禾解開安全帶，有點不舍。

“嗯。”孟驍看著，“早點休息。”

“你也是。”推開車門，腳剛沾地，又轉過，飛快地探，在他側臉上輕啄了一下。 如同蝴蝶點水，一即分。

“晚安！”紅著臉，丟下這句話，轉就跑，心跳如擂鼓。

車，孟驍整個人都僵住了。

那只習慣于握槍、控儀的手，下意識地上剛剛被親吻過的地方。

那里仿佛還殘留著潤的和上淡淡的香氣。

黑暗中，他冷的廓線條變得和，耳竟也慢慢爬上一抹紅暈。

他看著那個倉惶逃開的窈窕背影消失在門，許久，才低低地、有些生地對著空氣回應了一句：

“……晚安，瑾禾。”

發機低沉響起，車子平穩駛離。

鋼鐵鑄就的軍人，第一次清晰地知到，有一種比任何戰略部署都更難以掌控、卻又甘之如飴的“戰役”，剛剛在他的人生里，溫地拉開了序幕。

而他的未婚妻，顯然擁有最強大的、不戰而屈人之兵的力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