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飄散著飯菜香氣的餐廳，方承霖和林婉清已經落座。

餐桌上擺滿了方允吃的家常菜，香味俱全。

趙廷文極其自然地拉開方允邊的椅子，等坐下后，自己才落座。

接下來的用餐，讓方家父母看得幾乎忘了筷。

趙廷文仿佛自帶雷達，準捕捉著方允每一個細微的眼神和作。

湯碗剛盛好，溫度恰好時，便已輕輕推到方允手邊。

看到的筷子在某道清蒸魚上稍作停留，下一瞬，最鮮的魚腹已被仔細剔去刺，穩妥地放進碗里。

方允角沾了一粒晶瑩的飯粒，他極其自然地拿起餐巾，作輕地替拭去，作稔得仿佛演練過千百遍。

而方允，全程坦然接著這無微不至的照顧。

林婉清和方承霖換了一個眼神，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濃濃的驚訝。

他們之前就見識過婿寵兒，但不知道已經發展到這種近乎“侍奉”級別的細致微。

沖擊力著實不小。

林婉清甚至下意識地看了看自己的丈夫，方承霖回以一個“別看我，我可做不到這樣”的無奈表。

一頓飯在趙廷文無聲的忙碌和方允滿足的用中結束。

阿姨撤下碗碟，端上了切好的時令水果拼盤。

方允剛用銀叉叉起一塊蘋果，眼角余卻敏銳地捕捉到旁趙廷文瞬間的繃。

只見他結極其克制地上下滾了一下，臉微微發白，一只手甚至無意識地按在了胃部上方，眉頭鎖，顯然在極力制著什麼。

“廷文！”

方允立刻放下銀叉，霍然起，作快得讓旁邊的林婉清嚇了一跳。

“怎麼了允兒？” 林婉清不明所以。

方允無暇應答，一把抓住趙廷文的手腕，語氣斬釘截鐵：“跟我來！”

不由分說拉起強忍不適的他，快步走向客衛。

幾乎是門剛被帶上的瞬間——

一陣抑卻清晰的干嘔聲，伴隨著水流沖刷的聲音，約約地從門傳了出來。

餐廳里瞬間安靜了。

林婉清和方承霖面面相覷，臉上寫滿了錯愕和擔憂。

家里飯菜有問題？

不會吧，食材都是挑細選的新鮮貨。

林婉清忍不住快步走到洗手間門口，正見方允背靠門框，臉上織著哭笑不得與濃濃的心疼。

“允兒？廷文他……這是怎麼了？吃壞東西了？”

林婉清焦急地問，方承霖也跟了過來，眉頭鎖。

方允看著父母滿臉真切的困，無奈地低聲音解釋：

“媽，爸，別擔心。他沒吃壞東西。他這是……孕吐呢。”

“孕……孕吐？！”

林婉清和方承霖同時瞪大了眼睛，異口同聲地重復了一遍，臉上的表瞬間從擔憂切換了巨大的茫然和難以置信。

那眼神仿佛在說：男人也能孕吐？還能這樣？！

看著父母這副世界觀到沖擊的模樣，方允忍著笑意，用最簡潔的語言快速科普：

“嗯，醫生診斷‘擬娩綜合癥’。就是他太投、太張我和寶寶了，跟著起了反應。惡心、吃不下、嘔吐，折騰一個多月了。醫生說等月份大些，他適應了，自然就會好。”

林婉清和方承霖聽完，表經歷了從震驚到茫然，再到理解，最終定格為一種混合著心疼、好笑與深深慨的“啼笑皆非”。

林婉清搖著頭，又是心疼又是忍俊不：

“哎喲……這孩子……廷文他這也太……太實誠了！”

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方承霖也是無奈地嘆了口氣，拍了拍妻子的手背，看著洗手間的門，眼神里多了幾分對婿的同和……一難以言喻的佩服。

這時，洗手間的門打開了。

趙廷文走了出來，眼角微紅，額發微，但眼神已經恢復了慣常的沉穩。

他顯然聽到了門外的對話，對上岳父岳母那復雜難言、充滿了“同與理解”的目時，面依舊深沉。

他清了清嗓子，略顯尷尬地解釋道：“爸媽，我沒事，就是……有點反胃。”

方允走過去，自然地挽住他的胳膊，眼底是滿滿的心疼：

“爸媽都知道了。走吧，去院子里氣，舒服點。”

林婉清和方承霖看著小兩口依偎著走向灑滿的庭院，終于再也忍不住，相視一眼，徹底搖頭笑出了聲。

這婿，可真是……讓人大開眼界！

趙廷文這一癥狀很快在趙家傳開。

家中眾人的反應，先是如出一轍的難以置信。

然而，震驚過后，老爺子趙振邦的反應卻最是爽朗。

他拍著大，笑聲洪亮，帶著軍人特有的豪氣與豁達：

“好小子！不愧是組織上點名夸過‘心有七竅’的人！這‘共’的本事，連懷孕都能共上了？好！這才是真把老婆孩子放在心尖尖上！”

……

時如梭，轉眼方允的孕期已進相對平穩的第四個月。

寬松的連下，小腹已有了明顯的隆起弧度，像揣著一個溫暖的小圓球，無聲宣告著兩個小生命的存在。

金律所上下，在得知方允懷孕的消息后，氣氛一度變得高度張。

秦嵐這位見慣風浪的強人，更是如臨大敵。

深知方允背后的分量及其對律所的核心價值，生怕這位“國寶”律師有毫閃失。

方允的辦公室門口悄然鋪上了厚實的地毯，茶水間的咖啡機旁醒目地上了“孕婦用”的標識。

秦嵐甚至私下叮囑行政，每天必須確保方允辦公室的空氣流通和溫度適宜，連送文件的助理都被要求“腳步放輕、作放緩”。

每次方允出現在律所，都仿佛自帶一個無形的保護罩。

所到之，同事們無不自放慢語速，眼神關切，連走路都下意識地繞開幾步。

整個律所，唯有陳宴辭維持著表面的從容。

他步履依舊沉穩，理案件時冷靜如常。

只是在方允需要搬稍重的案卷時，他會極其自然地、不著痕跡地搶先一步拿起。

在因久坐而微微蹙眉時，他會適時地提醒一句“方律，該起來活一下了”。

他的關心如同他本人一樣，克制、準，保持著恰到好的距離，并未因的特殊份和狀態而顯得過分熱絡或小心翼翼。

隨著月份的增長，趙廷文那折磨人的“擬娩綜合癥”癥狀終于如同醫生預言的那樣，漸漸得到了緩解。

惡心和嘔吐的頻率大大降低，雖然食和神尚未完全恢復到孕前水平，但至不再需要靠濃茶強行鎮，臉也紅潤了不。

這讓方允懸著的心放下大半。

然而，就在趙廷文逐漸“康復”的同時，方允自己卻開始出現了一些令人啼笑皆非的“新狀況”。

的口味，變得越發奇怪。

起初只是對特定氣味異常敏，如燉的油膩味會讓皺眉。

但很快，一種更匪夷所思的偏好悄然滋生——

竟開始迷汽油味。

這個發現讓自己都嚇了一跳。

那天司機老陳送到律所地下車庫，停穩車后，推開車門下來，一淡淡的、新胎混合著汽油揮發的味道飄鼻腔。

那是一種略帶刺激的、工業化的氣味，通常并不討喜。

可奇怪的是，那一刻，方允非但沒有到不適，反而覺得這味道……

有點好聞？

甚至讓忍不住站在原地，悄悄多吸了幾口。

這個認知讓瞬間臉熱。

太奇怪了！

也太……不面了！

從此，這個的小癖好便在心里扎了。

每次經過車庫，或者看到路邊停著的汽車排氣管，總會下意識地放慢腳步，地、快速地吸一口氣，那奇特的味道帶來的短暫滿足，然后像做賊一樣趕離開。

這個奇怪的點，打死也沒敢讓趙廷文知道。

開什麼玩笑？！

要是讓那位恨不得把裝在無菌玻璃罩里的老干部知道，堂堂方大律師，孕期居然迷聞汽油味……

方允簡直能想象出趙廷文那瞬間凝固的表，以及隨之而來的、可能包括但不限于：

止靠近任何停車場、要求司機徹底清洗車輛引擎、甚至可能考慮給定制防毒面等一系列“安全措施”。

為了維系“優雅理智準媽媽”的形象，更為了避免趙廷文那如臨大敵般的過度張。

方允將這個小小的，牢牢地捂在了心底。

只是偶爾在車庫無人注意的角落，會像只腥的小貓，飛快地吸一口那“特別”的空氣。

然后若無其事地快步走向電梯，角帶著一只有自己才懂的、小小的竊喜和無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