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件夾的名字很簡單：【重要文獻存檔——法律類】。

法律類？

方允指尖微頓，心中泛起一漣漪。

趙廷文對法律的尊重是刻在骨子里的，書房里那些厚重的法典便是明證。

帶著一種近乎職業習慣的好奇，點開了文件夾。

鼠標滾無聲，屏幕上的文檔標題流水般掠過。

目漫不經心，直到——

《論數字經濟時代境數據流的法律規制困境與出路》

作者：方允

發表于《法學家》X年X期

方允的呼吸驟然停滯。

這是大學時期在核心期刊上發表的第一篇法學評論！

雖然如今看來論點稍顯青，卻是學生涯的起點，當年捧著期刊時那份滾燙的雀躍仿佛昨日重現。

猛地坐直，指著屏幕，驚訝地扭頭看向后的男人：

“這……這是我的文章！你怎麼會有這個電子檔？還……存在你工作電腦里？”

聞言，趙廷文手中筆尖一頓，在文件上劃出一道突兀的短痕。

抬眸，看到那個被點開的文件夾和那篇署著“方允”名字的文章時，那雙素來不起波瀾的眼眸，罕見地掠過一漣漪，甚至來不及掩飾。

他幾乎是立刻垂下視線，重新聚焦于文件，結微，語氣盡量保持平穩，甚至帶著一刻意的隨意：

“是嗎？可能是之前做相關領域政策調研時，資料庫系統自抓取收錄的吧。你知道的，政務系統的文獻庫覆蓋面廣，會篩選有價值的學觀點。”

方允瞇起眼，敏銳地捕捉到他側臉線條那一瞬間的僵和刻意回避的目。

資料系統？自抓取？

一個本科生探討法律實務問題的評論文章，能被納政務系統的資料庫？

這理由也太牽強了！

“不對。”

方允轉過，雙手捧住他的臉，迫使他正視自己。

燈下，清澈的眸子盯著他，不放過一細微的表。

“趙廷文同志，你撒謊的技可不太高明哦。就算政務資料庫會收錄我的文章，那為什麼會下載存檔在你的私人工作電腦里？”

湊近了些，鼻尖幾乎要到他的，帶著沐浴后清甜的香氣：

“告訴我，你怎麼會有這個？”

趙廷文被捧著臉，近距離對上探究又帶著點小得意的眼神，著指尖的和氣息的靠近……

這位在最高層會議都能揮斥方遒、泰山崩于前而不變的大領導。

此刻，耳竟以眼可見的速度泛起了一層極淡的紅暈。

雖然被他強大的意志力迅速下，但那一閃而過的赧然還是被方允捕捉到了。

他眼神微微閃爍了一下，避開了灼灼的目，輕咳一聲，試圖掩飾：

“……就是覺得……觀點有些新意，隨手存了參考。”

聲音都比平時低了幾分，帶著心虛。

“隨手存了參考？”

方允的角彎起狡黠弧度，像是終于抓住對手關鍵的邏輯，指尖調皮地在他臉頰上輕輕點了點：

“您這‘隨手’一存，存了可不止一兩年吧？還放在這麼顯眼的文件夾里？”

的大腦飛速運轉，一個大膽到令心跳加速的猜想瞬間型：

他是不是早就關注了？

遠在他們因家族安排而結合之前！遠在為“趙太太”之前！

然而，趙廷文不會再給深挖的機會。

在追問出口之前，他果斷地合上了電腦，發出“啪”的一聲輕響，打斷了的問話。

“除夕安排，” 他開口，語速平穩得近乎刻意，“跟你商量一下。”

話題轉移的迅疾又準。

用最不容置疑的公務議程，掩蓋最私難言的漣漪。

這是屬于高位者的本能防。

方允清晰地接收到了這份強烈的“到此為止”的信號。

眸微斂，凝視著他線條冷的下頜，心下了然。

每個人都有不愿示人的角落，即便是他。

即便是……關于的。

好吧，選擇尊重。

“嗯，” 收回探尋的目，重新靠回他堅實的膛，聲音溫，“你說，我聽。”

姿態溫順，卻是一種心照不宣的諒。

“除夕夜，慣例問，推不掉。”趙廷文肩線微松，“你先回老宅，我結束立刻趕去。”

他頓了頓，補充了一個雖模糊但帶著承諾的時間點：“盡量……趕在零點前。”

“好。”方允應得干脆利落。

他肩上扛著的是萬家燈火的重量。這種時刻，他的份注定了他無法像普通人一樣，早早圍爐守歲。

“然后，”趙廷文的手指無意識纏繞著一縷半干的發：“年初一，我們一起回方家。”

他略作沉：“警衛那邊我會提前協調好，讓爺爺那邊也清凈些。”

方建勛雖然退下來了，但威仍在，每年初一上門拜年的舊部、親朋絡繹不絕。

“嗯，聽你安排。”

方允的聲音更糯了幾分，帶著全然的信賴。

像只尋求溫暖的小貓，臉頰在他頸窩親昵地蹭了蹭，汲取著他上清冽好聞的氣息。

趙廷文垂眸，看著懷中溫順安靜的小妻子，心底悄然舒了一口氣。

然而，一近乎狼狽的自嘲悄然爬上心頭：

趙廷文，居高位又如何？運籌帷幄又如何？竟也有今天。

需用部署工作的姿態，才能勉強藏住當年那份早已生、卻于提及的心思。

＊

除夕清晨。

方允起了個大早，換上一舒適裝扮，米白、牛仔配鵝黃羽絨服，馬尾高束，活力十足。

與蘇懿有個堅持了多年的習慣：每年這個時候去城西福利院送新年禮。

趙廷文從書房走出，目掃過難得的俏皮裝扮：“這麼早出門？”

“和蘇懿去福利院，給孩子們送禮。”方允邊換鞋邊答。

趙廷文走近，自然地替理平羽絨服領口，作稔。

他眸底掠過贊許，低沉嗓音帶著特有的沉穩與肯定：

“很棒。關心關困難群，特別是下一代，是中華民族的傳統德，也是社會和諧穩定的重要基石。你能有這份心，并且付諸行，說明你不僅專業能力過，思想品德和社會責任也很強。值得表揚。”

這方又鄭重的夸贊。

方允聽得一愣，隨即忍不住笑了出來，心里帶著點小得意。

故意板起臉，學著老干部的腔調，一本正經地回敬：

“謝領導肯定！我一定戒驕戒躁，繼續努力，當好社會主義接班人！”

趙廷文被逗笑，大手了發頂：“注意安全，晚上老宅見。”

“晚上見！”

城西福利院，因們的到來而歡騰。

孩子們看到悉的姐姐，歡呼著圍了上來。

院長是個慈祥的中年，熱地迎出來。

“方律師，蘇小姐，太謝你們了！年年都惦記著孩子們！”

院長看著堆滿小推車的新服、新鞋子、玩和年貨，得眼眶微紅。

“院長您別客氣。”

方允笑著，把一份詳細的清單遞過去，上面清晰標注了每個孩子的尺碼和對應的鞋。

“這些都是按孩子們今年的高重準備的，不合適可以調換。還有一些文和益智玩，希他們喜歡。”

“哎呀，方律師您真是太細心了！”

院長接過清單，連連道謝。

孩子們迫不及待地圍著小推車，小手小心翼翼地著嶄新的，小臉上洋溢著純真的喜悅和期待。

方允和蘇懿蹲下，耐心地幫幾個年紀小的孩子試穿新外套，整理小帽子。

看著他們穿上新快樂轉圈的模樣，所有的付出都化作暖意。

陪玩、講故事，滿院笑聲。直至午間告別。

“允兒，你真是我的寶藏閨！跟你一起做這事，覺特別有意義！”蘇懿挽著慨。

方允回握的手，笑容溫暖：“看到他們的笑容，就覺得一切都值得。”

兩人在附近找了家安靜的餐廳吃了午飯，又隨意逛了會兒街，了一下街頭的年味兒，才在下午時分各自回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