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里，只開了一盞落地燈，線昏黃而溫暖。

趙廷文坐在沙發上，穿著舒適的居家服，長疊，膝蓋上攤著一份文件。

聽到開門聲，他抬起頭，目準地落在孩上。

方允收呼吸，下意識直了背脊，臉上立刻綻開最自然的笑容，仿佛無事發生：

“我回來了。” 聲音刻意放得輕松，“你這麼晚還沒休息啊？”

一邊換鞋，一邊故作鎮定地往里走，眼神卻不敢與他長久對視。

趙廷文放下文件，目在上逡巡了一圈，確認著整齊，上沒有酒氣，臉也正常，繃的神經才徹底放松下來。

然而，看著這副“若無其事”的模樣，白天李書那些關于“緒冷卻”、“空間尊重”的專業建議，瞬間被他拋到了九霄云外。

他薄微啟，一句帶著點無奈和直白的質問口而出：

“為什麼把我微信拉黑？”

方允腳步一頓，心里咯噔一下。

果然是來算賬了。

轉過，臉上迅速切換茫然無辜的表，甚至還帶著點驚訝：

“啊？拉黑？怎麼會？是不是信號不好？”

一邊說著，一邊飛快地掏出手機，手指在屏幕上快速，作自然流暢，仿佛真的在檢查。

“你看，不是好好的嗎？”

把手機屏幕朝趙廷文的方向晃了晃，屏幕上赫然顯示著兩人的聊天界面，之前的“紅嘆號”已經消失不見。

剛才在車上，想著他昨天還不聲地幫解決了張明宇卡脖子的難題，隔天就把人拉黑，這作……確實有點過河拆橋的味道。

實在有失方大小姐的風范。

于是，趁著等紅燈的幾秒鐘，又把他從黑名單里撈了出來。

趙廷文的目掃過的手機屏幕，又落回強裝鎮定卻掩不住一狡黠的眼眸上。

當著他的面，表演了一出“我不知、我很無辜”的戲碼。

他朝方允走近了幾步。

“生我氣了？” 聲音低沉，聽不出喜怒。

不是質問，而是手輕輕拂開了臉頰旁的發。

方允被他突如其來的靠近和溫的作弄得微微一僵，那點強撐的鎮定瞬間瓦解了大半。

垂下眼睫，小聲嘟囔了一句：“誰生氣了……”

底氣明顯不足。

話音未落，趙廷文已手將輕輕按進懷中。

清冽悉的氣息瞬間將包裹。

他的下輕抵在發頂，聲音過腔傳來，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坦誠：

“允兒，不高興了，要及時跟我說。”

手臂收，他將更牢固地圈在懷里，生怕溜走一樣。

“我……” 方允剛想否認，卻被他接下來的話截斷。

“我五歲便沒了母親。”

趙廷文的聲音沉靜無波，但那平靜之下，是深不見底的寂寥。

“自那時起，老爺子便接手。在他眼中，我首先是趙家必須承接的政治產，其次才是他的兒子。”

他的目投向虛空，仿佛穿了時。

“優秀的定義被確量化，理智是唯一的準繩。從起居飲食到經史子集，從格致知到待人接，皆有嚴苛的行為范式。至于……”

他結微，聲音低沉了幾分。

“在趙家子弟的價值序列里，它被視為可能干擾判斷的冗余變量，需要被嚴格規訓，乃至……剝離。”

他頓了頓，聲音里滲出一難以察覺的意：

“所以，允兒，在如何知緒、表達關心、做一個……合格的丈夫這條路上，我可能走得有點慢，有些地方還很遲鈍。有時候，我甚至分不清你是真的在鬧小脾氣，還是真的了委屈。”

方允的心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了一下又松開，悶悶地疼。

安靜地伏在他懷里，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到他完表象下那道深刻的孤獨與抑。

那個在政壇上令人敬畏的領導者，在的世界里，原來只是一個被過早剝奪了天真、笨拙索的“初學者”。

趙廷文的聲音低沉下去，帶著近乎懇切的認真：

“我想做好你的丈夫。可能方法笨拙，失了分寸。若讓你不舒服了，允兒，那不是我的本意，你要提醒我。”

這番剖白，沒有華麗辭藻，沒有刻意煽，語調甚至維持著一貫的克制。

但正是這份平靜下的坦誠和那份小心翼翼，像最溫的箭，瞬間擊穿了方允所有的小緒和偽裝。

不再說話，只是在他懷里微微了。

然后，抬起雙臂，輕輕環住了他的腰。

趙廷文到懷中軀的回應。那雙深邃如淵的眼眸里，一點微亮起，又倏然沒。

他收了手臂，更深地將臉埋進馨香的發間。

客廳里，昏黃燈溫地籠罩著相擁的兩人。

良久，方允才在他懷里悶悶開口，聲音帶著點鼻音：“……我不喜歡早起鍛煉。”

趙廷文腔傳來愉悅的低震：“嗯，好。”

“明天早上不準我早起。”又小聲嘟囔，帶著憨的命令。

“好。”

“我不喜歡鍛煉。”

“那就不煉。”

這麼爽快？

方允長睫下的眼珠轉了轉，決定趁熱打鐵。

“我想每天都能吃到辣的菜。”

趙廷文停頓兩秒，似在權衡，最終點頭：“好。”

方允抬頭，瞇起眼，一臉警惕：“答應這麼爽快，后面不會給我挖坑吧？”

看防賊似的模樣，趙廷文又好氣又好笑。

抬手了的耳垂，“對我這麼不信任？”

方允仰頭，答得認真：

“大事上百分百信任！家庭瑣事，特別是細枝末節……就不一定了。比如你臨時篡改我菜單的事，我能記你一輩子！”

趙廷文垂眸，低笑出聲。

還記仇。

“以后不會了。”他鄭重承諾。

對上他深不見底的瞳孔，心跳驟然失序。

方允慌忙移開視線：“我……我洗澡去了。”

說完，退出他的懷抱，轉快步走進浴室。

留下男人站在原地，邊噙著得逞笑意。

洗完澡出來，方允頓渾清爽松弛。

經過書房，門下出明亮燈。停步，輕輕推開一條。

趙廷文端坐書桌后，臺燈暈勾勒出他廓分明的側臉。他正專注審閱文件，神沉穩如山。

“我洗好了，你別忙太晚，早點休息。”方允聲線刻意放輕。

趙廷文抬頭，目從文件上移開，落在門口那張清麗絕倫、還帶著水汽的臉上。

他沒答話，只是放下文件，朝出手，聲音低沉：“過來。”

方允指尖無意識敲了下門框，腳步卻已不由自主邁了進去。

剛至書桌旁，手腕便被溫熱大手握住，輕輕一帶。

便跌坐在他結實的大上，整個人被圈進懷里，后背他溫熱的膛。

手臂環住的腰，下擱在頸窩。另一只手執起筆，繼續批閱文件。

他氣息沉穩，下筆利落，仿佛上多了一個，不過是多了一方溫暖的倚靠，毫不擾專注。

“我坐這兒……不影響你？”方允靠在他懷里，小聲問。

“不會。”趙廷文下在頸窩蹭了蹭。

方允安靜倚靠，著他膛的起伏和筆尖沙沙劃過紙頁的節奏，心間一片安寧。

片刻，目在書桌逡巡，略無聊。

他的私人筆記本電腦放在一旁，屏幕亮著，似乎剛理完郵件。

“我用一下你電腦查個資料？”小聲問，怕打擾他。

“嗯。”趙廷文頭也沒抬，隨口應道，專注力仍在文件上。

小心地拿過電腦，放在自己上。

桌面很簡潔，只有幾個工作文件夾和常用的辦公件圖標。

正要點開瀏覽，目卻被角落里一個不起眼的文件夾黏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