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鳴仍在廢城之。

不同于陳當的宮殿，這里的空間狹窄而仄，整個房間中只有一些起居的，一張床和一面普普通通的黃木桌。

他就坐在黃木桌一側，邊是灰髯老者，后是乖乖坐好的小瑩。

對面坐著兩個人，一個是看起來很年輕的年，另一位則是他們此行的目標。

銜尾蛇的創建者，多年以前便已經被確認為元境界的老牌元嬰大修士，朝白。

元嬰境界同樣分為三個小境界，初元、元、以及最后的法相。

現存的元嬰，初元者眾，元寥寥無幾，法相屈指可數。

陳當與五叔只是剛初元，而眼前這位和年同坐的老人，在百年之前就已經是元境界。

和對陳當虛假的客套不同，對待面前這位老人，他從頭到尾都保持較低境界修者應當有的恭謹和敬重。

元嬰之間，一層之差便是天壤之別。

但即便如此，鹿鳴此刻不由得皺眉頭。

“我不明白，為什麼如此優厚的條件，都不足以讓您搖？難道在您看來，太華就是那樣難以撼嗎？

還是...有別的？”

如果說同陳當合作，只是把他放在一個隨時能夠犧牲的位置上，那麼面前的這位老人，韶薇便是真心誠意地想要互通有無，建立起平等的聯盟關系。

這是位真正能夠引為強援的人，而不是隨時能夠丟棄的炮灰。

可惜的是，即使鹿鳴拿出的誠意和后續利益比給陳當的更多，迎來的也是十分果決的拒絕。

朝白甚至沒有一猶豫，連禮清單都沒有看。

鹿鳴有些不甘，但更多的是不解。

韶薇是天門的附庸，這在修者界域無人不知，即使朝白清楚的明白太華確實比韶薇更勝一籌，可以他的閱歷和智慧，應當能夠看出這背后所代表的的含義。

那可是天門啊，那是道宗，是佇立在修真界域頂點的三座大山之一。

從沒有任何人敢于挑戰三大道宗的威嚴，因為曾有過這種念頭的任何人、任何勢力都已經被徹底抹除，連聲名都被止談起。

即便三大道宗與諸界的流極，可不管是誰，都明白它們才是修真界域的真正規則。

規則不可撼。

而朝白這樣經歷過許多事，親眼目睹過百年之前諸界的老資格修者，更應該清楚這個道理。

但是他仍然拒絕了同韶薇的合作。

這實在是很不應該。

注意到鹿鳴滿是不解的眼神，朝白抬頭，與他平視：“我能夠明白你的疑，但我可以告訴你，拒絕合作的理由與太華無關，與韶薇也無關。”

人投我以木桃，我報之以瓊瑤。

鹿鳴的尊重發自心，所以朝白也并不以俯視的角度來看他。

這與陳當有極大不同。

而他話里的信息更讓鹿鳴覺得驚愕。

與太華無關，與韶薇無關，那便只能是與天門有關。

這位老人，竟然與天門有過節嗎？

“我想，如果我不答應，不管是你們，還是他們都不會安心，麻煩也會接踵而至，所以從今天起，銜尾蛇不會再存在。”

他們是誰，朝白沒有明說，但鹿鳴知曉那代表天門。

這下不僅是灰髯老者眼中的震驚掩飾不住，就連坐在朝白邊的年也張著直勾勾地向朝白。

銜尾蛇的聲名，諸界都有所耳聞。

簡單來講，這算是個另類的宗門，而其門下的高階修者數目和實力，都不容小覷。

許多大宗都自嘆弗如。

可就是這樣一個盤踞在黑暗中的龐大勢力，就這樣在一位老人口中，輕描淡寫的為過去了？

“您...您不是在開玩笑吧？”

問出這話的不是鹿鳴，而是那名面生的年。

他的神尤為彩。

朝白沒看他，自顧自地繼續說下去：“銜尾蛇是我無意所創，迄今為止已經有七名元嬰、三百六十金丹，歸真筑基不計其數。

但從本上來說，它并不是我所追尋的東西。在如今的局勢下，銜尾蛇本就是十分醒目的存在，必然會被當目標。假如繼續存在，我也會被牽連。”

“那...解散之后...”灰髯老者似乎找到了突破點，追問道。

“解散之后，除了我邊的這名年，那些曾經依附于我所維系系的修者們，已經與我無關，你們或是別人，都能夠爭取。”

朝白平靜地說完這些話，視線轉到鹿鳴后的小瑩上，再轉回鹿鳴：“你還值得拯救，年輕人，我給你一個忠告，盡早離開。”

鹿鳴了手指，眉頭皺得更深：“離開哪里？”

“諸界。”

鹿鳴還想再問，但朝白已經不再說了。

他從袖口拎出一枚繪刻著環狀吞尾蛇的金令牌：“這就是銜尾蛇整個系的中心，所有的貢獻和兌換，都需要經由它來完。”

灰髯老者眼中芒一閃，有些蠢蠢。

誰得到這枚令牌，誰就能夠將大半個銜尾蛇收為己用。

那是毫不遜于一個老牌大宗的力量。

但他權衡一番后，還是坐回原位。

“明智的選擇，不然你已經首異了。”

朝白的語氣仍然平靜，但他周不經意間出的刺骨殺意，卻讓灰髯老者冷汗直冒。

然后，當著所有人的面，他的右手猛然一握。

伴隨著似乎是冰層裂開的聲音，金令牌上出現一條又一條漆黑不見底的裂紋，似乎其中蘊藏著難以測量的深度。

這些令人到驚懼的裂紋很快蔓延至令牌的每一個角落，似乎要將金令牌分解無數細碎的小塊。

伴隨著一聲抑在手掌之中的鳴，那塊代表著銜尾蛇樞紐的令牌在眾目睽睽之下變了一攤細碎的金沙，從指中緩緩落在桌面上。

普通木材承不住那可怖的重量，平整的桌面被一顆又一顆金沙砸地凹凸不平，而后從中間砰然斷開。

旁邊的年，懷中同樣響起一聲金鐵斷裂的聲音，他趕忙掏出自己的玄鳥令牌。

果然，其中陣紋和靈韻都已經消失無蹤，曾經代表銜尾蛇殺手的令牌，變了一塊平凡至極的廢鐵。

正如朝白所說，從今日開始，銜尾蛇已經不復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