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個不同尋常的日子。

天上的月亮很圓，很亮。

太華峰間的云霧變得極淡，極清，月能從上邊通的撒下來，清朗地照在大地上。

眾多的水玉散較為朦朧，比淡淡的云氣深一些，若是從符閣所在的那座峰頂朝下看，就會覺得峰間的云霧澄澈如水，積在一塊，便像極了大海。

而水玉散就是海里來來回回的小魚兒，有群結隊的，也有踽踽獨行的。

那上面都坐著看不清面孔的人影，聚在一塊兒的說明親戚朋友多，熱鬧；單獨一個，孤獨地在這水一樣月里前行的，未必是沒朋友，也可能是離家太遠，就留在門中修習。

此間也有節日，而代表今天的日期，在諸界通用的歷法上，就有個做明霄節的好聽名字。

明霄節四年一過，普通人會在今天備足酒飯菜，推下一些能推掉的瑣事，高高興興回家過節。

修者也會。

修行之路漫長，沒有點人間煙火，如何捱得過千百年孤寂。

是以今晚，太華宗除了一些重要的崗位仍有人堅守，別的執事弟子都放了個小假。

修者過節的氛圍沒有人間熱烈，如果說人間是鴛鴦鍋里的鮮艷紅湯，那修者這里就是顯得有些寡淡的白湯。

掛幾盞蒙了紅布的亮燈籠，拉三五好友喝點小酒，已經是修者們最大限度的慶祝。

但即便是這樣，也足夠給這寂寥的山間，添上一人氣兒。

“真好看。”

唐荼抿了口酒，坐在一座無有建筑的峰頂，朝山間閃爍的燈火看去。

在他旁邊是席地而坐的瞿向。

峰間有許多紅的燈火閃爍，那是掛在各府崖坪上的燈籠。

或許某幾盞燈籠下，也有人拉了好友，一邊喝酒，一邊看漫山燈火互相輝映。

“萬盞燈火，看的太多，只會更寂寞。”

瞿向也朝山間看了幾眼，想卻與唐荼背道而馳。

“你這人真奇怪，好好的明霄節，卻說這種話。”

唐荼對他翻了個白眼：“我早就發現你這個人很有問題，明明看著是很好說話，很易親近的，但實際上，細細的數下來還真沒幾個朋友。

除了我以外，你也就和柳師姐，還有陸師兄關系較近了。”

瞿向本想飲一杯酒，聽了這些話，卻一頓，慢慢將白瓷酒杯放回桌上：“陸淵...陸師兄也算的嗎？”

“那可不！”唐荼沒發覺瞿向語氣中的異常，重重拍在他肩膀上，“我跟你講，陸師兄這人其實很好說話，而且只要你誠心對他，他也不會辜負你。”

“哦？看不出你這莽夫還有識人的本事，我們同陸師兄只不過打了幾次道，怎能如此肯定？”瞿向反問道。

“徐冊策你還記得吧，從前聽說也是幫了陸師兄不的。陸師兄進了門以后，常趁閑隙，送點一些補氣的小禮給他，這我可是親眼見到的，可不是什麼道聽途說。”

唐荼繼續道：“陸師兄現在朋友，是因為誠心待他好的不多，和你這一幅笑面孔卻天生疏冷心的不一樣。”

瞿向冷著臉：“哦，原來我這麼不堪，那你還找我作甚。”

正作勢走，卻被一只強壯的臂膀摟住脖頸。

“欸，你是融不進去旁人小團的，可咱倆什麼關系，還講這個！”

“那你倒是說說，咱倆什麼關系。”

“咱們倆當然是異父異母的親兄弟！”唐荼說的一本正經，很是認真。

瞿向把他的蹄子拉開，重新坐下，倒了一杯酒，斟滿后一飲而盡。

“既然你這麼說，那我們來作個假設，如果有一天我不再是太華弟子，被一群同門追殺，那個時候，你幫誰？”

“這...這不可能，你別整天拿這些有的沒的來難為我，就知道欺負老實人。”唐荼吃飽喝足，往地上一躺，渾然沒把這當做一回事。

“我就刁難你了，快作出選擇！”

唐荼想了一會，正道：“那我會按照學的那些道理作出評斷。

要是你做錯了，我就把你抓回來，再陪你一塊罰；要是宗門錯了，我就地把你放跑。”

聽了這番回答，瞿向似乎是喝醉了，垂下頭，讓唐荼看不清他的此刻的表：“那你可真是狡猾呢。”

“切，這還用你說，我唐荼大爺是什麼人，義薄云天，又講道理，世間很難找到我這般的奇男子哩！”

唐荼突然爬起來，跑到瞿向跟前：“給我一盞紅燈籠！”

“干什麼，你講的好像我是個賣貨郎一樣，真以為什麼零碎的小東西都有啊。”

“ＵU看書 www.uｕkanｓhu．coｍ那你到底有沒有！”

“有...”瞿向嘆著氣，從腰間的百寶囊中出一盞沒點亮的燈籠，“你要這個干什麼，各峰燈火還不夠你看的嗎？”

百寶囊是貴的，瞿向本不該有，但他接的渠道多，又攢了些靈石，居然真的買到了。

這是他對外的說辭。

“你看，今晚整個太華，幾乎所有有人的地方都掛了紅燈籠，我們為太華的一份子，怎麼能不加！”

唐荼打了個響指，讓一撮紅的火苗維持在指尖，小心地把燈籠里的蠟燭點亮。

他沒凝氣火，使的是火系法。

“鏘鏘鏘鏘！”

燭過紗布照出來，便了紅，照在唐荼瞿向的上，也照在山間，和其它閃爍的紅點一起，照亮整個太華。

“你看，果然還是很漂亮！”

......

小世界里，陸淵端了幾疊小點心，放在石桌上。

“這是我老家的一種點心，做月餅，正好聽同門說了今天似乎是明霄節，就做了點，你吃吃看，合不合胃口。”

辰皎已經坐回了小院里的木椅，嗅嗅空氣里傳來的香氣，點點頭，表示很滿意。

“對了，這是特別加料的，很甜。”

陸淵把月餅做的很小，這樣方便食用。

一顆食指指頭大小的月餅，憑空飛起，進了辰皎的薄間。

陸淵也撿了幾塊，扔進里，嚼嚼吃掉。

過了一會兒，他耳邊傳來辰皎的回應。

“很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