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麼沉默地垂著眼瞼，順地等著，等著這位貴人對自己的宣判。

院落中寂靜無聲，偶爾間里面會傳來一些聲響，似乎是說笑聲，聽起來里面是有客人的？

阿嫵跪得膝蓋發疼，頗為煎熬，不過這麼多雙眼睛看著，也不好，只能略挪了挪子來緩解。

這麼百無聊賴的煎熬中，看到正房窗欞在日頭下璀璨生輝，疑地細看，才辨認出，原來這窗欞上竟然鑲嵌了明瓦。

長在海邊，倒是知道何為明瓦，時鄰家阿哥便是自小做這個的。

明瓦是用蚌殼做的，要經過繁瑣的工序手藝，一步步地來，花費許多功夫才能將蚌殼磨這樣薄潤亮的瓦片，這明瓦太過昂貴，一般人家用不起，是以在阿嫵心里，這都是做好了用來換些錢財以圖生計的。

時至今日，才親眼看到有人將明瓦鑲嵌在窗欞上。

果然好看。

這讓阿嫵心生恍惚，甚至覺得這兩年發生的種種仿佛一場夢。

時家中并不富裕，但日子倒也過得太平和睦，又因阿嫵生來弱，備父母兄長疼憐惜，自小也是被寵著長大的。

誰曾想，自從十六歲那年，這日子天翻地覆，竟淪落到這個地步。

種種遭遇，如今想來，便是一場渾渾噩噩的夢，只盼著忘記才好。

這時，阿嫵聽到約的說笑聲，看過去，便見臺階上有銅鉤懸了條珠青簾，那條珠青簾輕輕一，被挑起來，之后便有丫鬟殷勤開路。

看過去，發現丫鬟簇擁著的是兩個年輕娘子，

這兩位娘子一看便是金尊玉貴的份，華麗講究，滿頭珠翠，只看得人不敢直視，眾丫鬟紛紛低首斂容。

阿嫵跪在那里不能起，但也膝行往旁邊挪，免得擋了路。

本就弱，如今跪了半晌已經氣虛，再這麼一挪，更是眼前發黑，險些栽倒在那里，不過勉強撐著罷了。

這時，卻見那貴人恰停在邊。

有香薰之氣襲來，阿嫵小心地瞧過去，便看到織金纏枝四季花紋的藍緞擺，花紋刺繡細華麗，頗為貴重的樣子，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這時貴人也在打量著，好奇地道：“這是誰，生得實在是雪白，竟仿佛玉雕的人兒！”

這聲音略顯憨，聽著十四五歲的樣子。

阿嫵有些意外，想著這娘子怕是比自己年紀還小呢，也不知道是什麼份。

旁邊那貴人親親熱熱地道；“德寧，你不是說母后要你早些回去，若是回去晚了，以后怕是輕易不讓你出來了。”

那德寧的小娘子一聽，忙著子道：“哎呀，皇嫂說的是，我得趕路呢！”

聲音清脆俏，說完也不顧其它，提著擺，匆忙邁步就要走。

旁邊幾個丫鬟紛紛跟上，一時之間，阿嫵邊都是匆忙的腳步，們一個個走過。

過了片刻，院落中安靜下來，阿嫵覺有視線落在上，那是貴人俯視的審視和打量。

阿嫵此時已經氣力不濟，不過卻努力攥了拳，支撐著，不讓自己暈倒。

知道如果這時候自己暈倒，只會讓貴人覺得自己太過氣，故作姿態。

可以在許多人面前弱，卻不能在這位太子妃面前弱。

這時，貴人終于開口：“抬起頭來。”

阿嫵聽此，便聽話地抬起頭來。

就在阿嫵抬起臉的那一瞬，太子妃伍明媛看得也是微吸了口氣。

眼前子，澄澈如同初雪，尖尖小小的下，裊裊弱弱地跪在那里，倒像是晚風中搖擺著的孱弱小花，仿佛隨時都會歪倒，讓人看著竟心生不忍。

這麼看著，竟有些挪不開眼，之后陡然回過神，酸以及忐忑便涌了上來。

當然明白太子不可能獨屬于，所以也一直頗為賢惠大度，甚至主為太子收了通房在房中。

將來太子登基為帝，后宮自然還會有各路妃嬪，這些都懂。

并不懼怕后宮有什麼絕子得了太子的寵，只要坐穩后位，執掌風印，那就不必怕，可以容下那些子。

可現在，看到這子勾魂奪魄的容貌，開始覺得，或許沒辦法容下。

盯著這子，想象著太子乍見到時的驚艷，想象著太子如何小心翼翼地把藏在環翠苑，不舍得讓任何人看到，像是藏著一個獨屬于自己的寶！

甚至忍不住開始想，想太子在夜晚是怎麼疼。

于是的心里便都是酸痛，痛得心都在發。

死死地盯著阿嫵，過了半晌，終于道：“進來說話吧。”

說完便徑自進屋去了。

阿嫵聽著的語氣有些不善，不過這于來說，依然猶如天籟。

至，不用跪著了。

以手撐地，有些艱難地起，起時，一個趔趄，竟摔在地上。

摔得生疼生疼的，疼得手指尖在，眼中也泛起淚來。

旁邊孫嬤嬤冷著臉嘲諷道：“可真是金貴子呢，不知道的還以為宮里來的貴人！”

阿嫵眼前陣陣發黑，覺得自己真要暈過去了。

不過還是努力地撐著地，爬起來，之后巍巍地站穩了。

站穩后，出一個笑，對孫嬤嬤道：“勞煩嬤嬤引我進去。”

知道自己不能貿然進，得有人引著。

孫嬤嬤看這樣子，更覺不痛快了，心底一子氣從心底往外冒，瞧那弱的樣子，什麼狐子！

嗤笑一聲，不再說什麼，兩腳用力踩著臺階，噔噔噔地上去臺階，之后起簾子進屋去了。

阿嫵對此并無意外，既踏這太子妃的院落，便沒指能遇到什麼好臉。

當下用手拎著擺，一步步邁上臺階。

周圍垂手侍立的丫鬟們顯然都有些好奇，不著痕跡地打量過來，有驚艷，也有鄙薄。

阿嫵自己起青簾，踏房中，一進其中，便覺暖香撲鼻而來，眼的是華麗的刺繡地，以及侍立著的侍們。

溫順地站在那里，往前走，待走到地前，才跪下來：“阿嫵見過娘娘，給娘娘請安。”

第3章 要遁道門

說完這個后，良久，前面并沒什麼聲響。

小心地看過去，便見就在鑲嵌了明瓦的窗欞下，擺著一張花梨木矮榻，矮榻一旁垂掛著金帳幔。

剛才那位貴人坐在撒花金緞坐褥上，略靠著云鍛引枕，懶散地用著香湯，其下三五個丫鬟捧著雕漆茗碗和托盤伺候著。

這顯然便是太子妃娘娘。

適才在門外，第一次抬起眼時，迎著日頭，只覺眼前金晃晃，并沒看真切。

如今細細看去，太子妃娘娘頭上戴了紫銷金箍兒，上面綴滿了金燦燦的珠子，明晃晃的，襯得那眉眼齊整白凈，一看便是富貴之態。

上著了一件領對襟緞面薄襖，下面是綃灑金兒，手腕上松散散地戴了流溢彩的鐲子，慵懶閑散。

比起之前面對那位德寧貴人的親熱，如今的疏淡冷漠，看都不曾阿嫵一眼，仿佛沒聽到阿嫵的話。

倒是一旁伺候著的婦人，突然不屑地哼了聲：“喬模喬樣的，沒個正形！”

阿嫵聽著，好奇看過去。

這婦人戴了銀云髻兒，穿著藕對襟衫兒，下面是錦藍，頗為莊重沉穩的樣子，

曾經聽底下人小聲議論，知道太子妃娘娘邊有個蘇娘子，這蘇娘子是昔年太子妃娘娘母親的陪房，自小看著太子妃長大的，之后太子妃嫁到太子府中，便把帶過來了。

蘇娘子是太子妃娘娘第一得用的人，什麼事都為太子妃張羅著。

重新低下頭，安靜地等著。

過了許久，這主仆二人都沒什麼靜，難免胡思想一番。

正胡思想著，便聽到很輕的瓷聲，那是上等白瓷茶蓋自茶盞上研磨的聲響。

垂眼看著前方織錦的貴地，想象著太子妃翹著戴了護甲的修長手指，略垂著眼皮，慢條斯理地研了下茶蓋，之后輕品一口。

這時，終于聽到太子妃的輕嘆聲：“你阿嫵？”

阿嫵：“回太子妃娘娘，奴婢名阿嫵。”

太子妃：“哦，姓什麼？”

阿嫵頓了頓，才道：“本姓寧。”

太子妃慢條斯理地道：“你來府中也有些日子了吧？”

阿嫵：“已經住在府中兩個月了。”

太子妃：“那你也該懂些規矩了。”

阿嫵不太懂，困。

太子妃：“太子殿下前往松洲視察，本是公務，如今帶你回來，你可知消息傳出去，于太子名聲有礙？”

阿嫵有些懂了：“是阿嫵連累太子名聲。”

太子妃：“太子是有有義的，既帶你回來府中，自然會安置好你，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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