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一年四季的變化不算特別明顯。

除了桃葉，沒人覺得熱，是盛京城初夏的天氣。

顧湛每日都給駱寧花。花手藝好，比秋蘭、秋華們都強，簡單幾樣花草，搭配得格外雅致。

駱寧則教彈琴。

教了一個月，駱寧嘆氣說：“我不是個好師父。”

靜樂公主斷了一手指，戴一木制的指套，一樣彈琴，這能耐令人贊服。

駱寧撂擔子不干了，靜樂公主接手教顧湛。

教了半個月，靜樂公主就說：“我也不是個好師父。”

顧湛：“……”

清澈的圓眼睛看著駱寧和靜樂公主。們倆實在沒法指責什麼，唯有自省，是自己不會教。

怎會有人完全不通音律，死記背的指法僵這樣？

而后顧湛熄了學琴的念頭，駱寧和靜樂公主都松了口氣。

一日，駱寧自己改琴譜玩，秋蘭跟駱寧說：“中秋節禮的單子，您過過目。這是外頭送禮的，是大、崔公子和知府府上的；這是里面，各管事和咱們正院的。”

人，節禮也很。

駱寧放下琴譜，去看禮單。

“這麼快中秋了嗎？”拿起紙細看，心中不免有些詫異。

日子好快。

“我也說呢。”秋蘭道，“咱們才下船似的，再有半個月就中秋了。”

們在這個小小府邸，人事簡單，每個人相都習慣了，清楚彼此脈絡，懂得如何應對。

駱寧又有威，沒人敢在跟前造次。人人心中都添三分敬畏，會住自己的小子，心的惡念反正是不會作。

哪怕有些不悅，也要先想想是否會惹了駱寧不快，從而丟開了，大事化小。

沒有沖突，整個宅邸氣氛都好。

相和睦，日子又很規律，無人有頭疼腦熱的，輕松自在的轉得太快了。

待回神時，小半年過去了。

“……這個禮單不錯，就照這麼辦。”駱寧說，“秋蘭，你如今能應付節慶了。”

秋蘭失笑：“這麼點小事，比王府的差遠了。”

又道，“中秋節給秋華三日假，讓回去跟父母兄嫂過節。”

“好。咱們這邊的點心、糖和果脯，你多包一些給帶著。侄兒侄多，小孩子瞧著帶著一大包零回去，會很喜歡這個姑姑。”駱寧道。

秋蘭笑道：“您放心，我挑桃葉喜歡的。”

桃葉喜歡的點心、果脯，都是好吃的。

吃，又刁，大家想要吃什麼都去屋子里翻。

說到這里，秋蘭又說，“夫人，桃葉又胖了。做冬裝的繡娘說，桃葉的裳要放尺寸。”

駱寧：“我瞧著還好。”

“快比秋華寬半個人了。”秋蘭說，“您別縱容，叮囑食、勤。”

還說，“要不，您讓每日早起跟您一起耍鞭。”

駱寧失笑。

沒覺得桃葉有多胖。桃葉是嬰兒的面頰，一胖就先胖臉，瞧著圓嘟嘟的。

細看的腳，健壯有力，不是滿虛，駱寧覺得如此甚好。結實、健康，能長命百歲。

只是整個府邸的人都清瘦，包括駱寧在，才顯得桃葉圓鼓鼓的。繡娘依照秋蘭、秋華的量做裳，自然也覺得桃葉的尺寸大一些。

“……你可想耍鞭？”駱寧還是問了。

桃葉臉都垮了：“還得耍鞭？”

駱寧說了，不敢拒絕，翌日就早起跟著一塊兒耍鞭。

可能是早上先運，桃葉的胃口更好了，早飯吃得比從前多。

沒過幾日，秋蘭發現的臉更胖了；再看一頓吃三碗飯，秋蘭膽戰心驚：“你耍鞭，怎麼還耍開胃了？你不能再加飯量了，兩碗飯好。”

駱寧笑出聲。

桃葉終于不用耍鞭了，也落得輕松。

管駱寧的裳首飾和庫房，每日都要到查驗，并不閑著。駱寧覺得不是癡，對的現狀滿意。

靜樂公主每每看著駱寧邊這些人，目都格外和。

有些艷羨。

們心里一定都是很踏實的。們有依仗，又格外信任們的靠山，才能把日子過得如此鮮活。

若有一日，也能胖起來，也許的腳才真正落在實地上，不用天漂浮水面，一點漣漪就跟著不安了。

中秋節的時候，崔正瀾第二次休沐。

這小半年的，才休沐兩次。

駱寧趁機崔正卿來過節。

崔正卿來了，順便給駱寧送了一匣子家書。

他也給靜樂公主帶了不小禮。

靜樂公主道謝。

駱寧請了個戲班，唱韶特的地方戲，眾人都沒聽過，便覺得津津有味。

靜樂公主坐久了，起出去走走。

滿月中天，瓊華散了滿地，崔正卿跟著出了門，故意放重腳步聲。

靜樂公主微微遲疑，對自己邊的小丫鬟說：“你去取我的團扇來。”

小丫鬟應聲去了。

四下只余下他們倆，崔正卿站在樹下，沒有靠得太近，靜樂公主駐足：“表兄，您有話要同我說？”

“阿元，我想問問，你打算何時回京？”

“七嫂回去，我便跟著回去。”公主道。

崔正卿似松了口氣：“那到時候咱們一起回。”

又道，“我同我大伯提過了，我打算與宗室聯姻。他同意。辰王也說‘可行’。”

他幾乎直白。

說到這里，他抬眸看沐浴在瓊華之下的靜樂公主，“你若覺得此事不，我也不會勉強。”

靜樂公主回視他，半晌才道：“表兄能選擇的貴很多，比我好的更多。”

“我一直覺得你很勇敢。”崔正卿道。

也很麗。

靜樂公主輕輕嘆口氣：“我不是個真誠之人。”

崔正卿面頰浮一抹疑。

“不管是勇敢，還是其他，都可以偽裝，只需要那一瞬間下定決心。我在宮里生活了十幾年，從懂事起，就會做戲。”

靜樂公主道，“不管從哪一點看，你都是個很赤誠的人，也許你愿意用真心換真心。在我這里，你換不到的。”

崔正卿便說：“這番話，就是真心話。這不就是換到了嗎？”

靜樂公主：“……”

“來日方長，你且看看。”他往前走一步，走到了月之下，“你自以為你不是個很好的人，這是錯誤的，是旁人踩貶你，你才會這樣想。我覺得你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