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煙頭亮起的微很顯眼。

過了半晌，邢墨才低聲開口：“出國……什麼時候回來？”

“看況。”邢彧掐掉手里還剩一半的煙，看向他：“恢復得好就早點回來，恢復得不好……那只能回來砍了你的移植給我，反正也是你當年打的，是該負責。”

邢墨：“你很幽默。”

邢彧揚揚下，笑了下。

接著說起正事：“邢墨，我走了，邢氏就全權給你了，就算以后回來，我也只會把重心放在縵樽上。你就當看在的面子，多費心，麻煩你了。”

“你要是看邢仲華不順眼，就回去，他要惹你不爽，就告訴大哥，我替你收拾他。”

邢墨不了：“求你別寵我，大老爺們兒的，惡心。”

“惡心？忍著。”

邢墨：“……”

“還有，希等我們回來的時候，蘇心已經了我的弟妹。”邢彧拍拍他的肩，給他力量：“加油，祝你早日功。如果實在不會追，盡管打電話請教我，追人這方面，我經驗富。”

邢墨還沒開口，汪逸珣在一旁吐完歪歪倒倒地湊了過來。

醉的眼神渙散：“追人？老邢……你那時候……追林妍時……我……我送過你一本籍書啊！你……你可以傳承給瞇瞇眼……”

邢墨咬牙：“誰給你的膽子我瞇瞇眼？”

邢彧添油加醋：“就是，人家只能讓蘇心。”

汪逸珣喝高了，站在原地晃，閉著眼差點倒下。

邢墨條件反手去拉住他，汪逸珣一激靈，睜開眼睛含脈脈地對著邢墨笑著。

下一秒，朝他抱了上去：“小寶！你來接我了……我的小寶……”

邢墨推開他，竟沒推！

他臉黑如炭，握拳：“姓汪的，給老子松開！”

汪逸珣抱得更：“我的小寶……你變聲了？聲音好爺們兒……”

邢彧在一旁看著，不忍直視的畫面引人發笑。

“笑什麼笑！”邢墨沖他吼：“還不把你這腦殘兄弟給我弄走！”

“再抱會兒。”邢彧：“天冷，多給你點溫暖。”

邢墨：“……”

……

臨近出國的前一天，林妍和邢彧回了一趟龍平，去鎮上看了周鋼。

雖然安春芳還是那副鬼德行，但林妍已經不在乎了。

真想治，也是分分鐘的事。

兩人待了不到一個小時，就離開了。

周鋼送他們到樓下，反復叮囑邢彧要照顧好林妍，邢彧一一應下，直到車開遠了，還能看到周鋼站在原地含著淚揮手……

林妍靠在車窗上，看著后視鏡里周鋼越來越小的影，心中酸。

邢彧握著的手，輕聲說：“阿妍，我們……再去一個地方。”

“哪兒？”林妍轉頭看他。

“紅水村。”

車子沿著鄉間公路開了四十多分鐘，路邊的景變了農田，泥土氣息混著青草香從車窗里鉆進來。

下車時，正好，灑在上暖洋洋的，比京北的天氣好太多。

邢彧牽起林妍的手，沿著鄉間小道散著步。

林妍走得慢，邢彧就陪著放慢腳步，兩人沒怎麼說話，卻覺得格外安心。

走著走著，兩人來到了一棵悉的大槐樹下。

樹干壯，但枝椏禿禿的，沒有葉子，也沒有槐花，卻依舊著蒼勁的氣息。

林妍停下腳步，看著眼前這棵槐樹，目變得繾綣：“邢彧……你怎麼突然帶我來紅水村呢？”

邢彧站在邊：“你不是說，這是你小時候的地盤？帶你重溫一下。”

林妍仰頭盯著樹干：“槐樹禿禿的，來的不是時候……”

邢彧走到面前，出食指點了點眼角的痣，端凝著：“阿妍，還記不記得兩年前的那晚，你帶我來過這里？”

林妍角慢慢揚起：“記得啊，那時候某些人還在追我。我還跟你講了個故事，對不對？”

“嗯。”邢彧眼神溫：“你說……你救了個哥哥，還和他在槐樹底下埋樹葉……”

林妍目飄向槐樹，語氣里帶著點悵然：“是啊，也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我已經好多年好多年沒見他了……”

眼底的落寞，邢彧盡收眼底。

他問：“阿妍，想再見見他嗎？我可以找到他。”

林妍卻搖了搖頭，輕輕嘆了口氣：“算了吧。這麼多年過去了，大家都有自己的生活，別去打擾人家。說不定他早就把我忘了，突然找上門，反而顯得很突兀。”

邢彧沒再說話，只是握了的手。

他摟著林妍靠在樹干上，過枝椏隙灑下來，拉長了他們的影。

林妍抬頭直視著太：“邢彧，真好。”

邢彧順著的目看去，正午的太正懸在頭頂，芒耀眼。

他笑了笑：“嗯，長大了，變好，世界變好，你我都在變好……”

林妍閉上眼睛，靠在他肩頭：“邢彧……曾經那些事讓我覺得自己糟糕了，一點也不好……是你，是你的讓我自覺矜貴……”

“都說人如養花，辛苦你了邢教練，把我養得如此芬芳。”

說到這兒，忽然一愣。

邢彧剛剛說那話怎麼這麼悉……

“長大了，世界會變好，一切都會變好……”

這話……不是小時候對那個景敘哥哥說的嗎？

正想著，后傳來一陣拐杖敲擊地面的聲音，越來越近。

兩人同時轉頭，看到一個拄著拐杖的老人正慢慢朝他們走了過來。

老人頭發花白，臉上布滿皺紋，手里的拐杖是木頭做的，頂端被磨得。

老人走到他們面前停下腳步，盯著邢彧看了好一會兒，聲音帶著沙啞的蒼老。

“阿敘？好久沒見你了……又回來給你母親上墳啊？”

邢彧稔地和老人打著招呼：“甘爺爺，好久不見，如何？”

“好的嘞！”老人這才注意到邢彧旁的林妍，看著一副怔然的模樣，不由主地跟嘮起嗑。

“丫頭，我啊以前和景敘是鄰居，景敘和母親就住紅水村，他小時候老喜歡來我家找大黃狗玩兒。”

“對了，有一年夏天啊，有個小孩白著臉慌慌張張地跑進我家院子，指著前面那條河，說有個哥哥被人推河里了，快去救他！”

“你猜怎麼著？當我把那小孩從河里撈起來時，結果是阿敘！”

老人看向邢彧，眼角笑紋很深：“阿敘啊，當年要不是那個小孩兒，你早就被淹死嘞！”

耳旁的一切，都靜止了。

林妍腦海中反復轉著“景敘”這個名字……

過去和此刻重疊，那些兒時的畫面如走馬燈般在眼前閃現。

所有的一切，在這一刻全都明白了。

巧合偶遇，窮追不舍，蓄謀已久。

只是因為，邢彧了好久好久了……

“那個……丫頭，怎麼哭了？是不是我……說錯話了？”

沒得到應聲，老人皺了皺眉，便轉拄著拐杖踱步而去。

一只手了過來，眼淚被抹掉。

模糊的視線跌進了邢彧溫的深瞳。

有好多話想說，有好多話想問。

可千言萬語堵在嚨，一句也道不出。

“阿妍，我不辛苦。用心的花匠，眼里怎會有難養的花？”

“是你自己沖破堅土壤保住了苗，才給了我澆灌你的機會。”

“向而生的，始終是你自己……”

林妍走近抱住他，閉上眼擁著。

眼淚順著臉頰劃過，淚了角，卻染上一抹笑。

風掀起，鼻腔里好像飄來一陣槐花香。

可明明樹已凋零，哪來的味道？

片刻后，了然。

歲月深槐花香，兒時舊夢長。

這輩子，就這樣一直好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