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手剛才是不是了?”
寧茵激一下沒控制住音量,周聿珩惺忪睜眼,上一秒還在睡夢中的人,下一秒已經快步過來。
周和序責怪看寧茵一眼,意思是吵醒周聿珩了,這幾天他幾乎沒合眼,就才在沙發瞇一會兒,被吵醒了。
“溫苒?”周聿珩俯喊床上的人。
“應該是你媽看花眼了。”周和序心疼兒子,“聿珩你再去睡會兒吧,總不能把自己熬壞了。”
寧茵撇撇:“我明明看見了……唉也可能是我看錯了,聿珩你去睡吧,有況我們你。”
溫苒昏迷三天,周聿珩瘦了一圈。醫生說溫苒被注過特殊藥,對腦神經有損傷,所幸注的次數不多,但總歸有殘留,況得等醒來再說。
這一等就是三天。
醫生都覺得奇怪,按理說不會昏迷這麼久,但腦部況復雜,一切沒有百分百定論。
周聿珩自然不會再睡,拉過溫苒的手,邊拿巾的手邊用仿佛是醒著的語氣說:“你還不醒來蓁蓁要懷疑了,這麼多天沒視頻和語音,天天在問。”
寧茵一想起小孫就心疼,出主意:“要不你也用AI合幾個視頻發過去。”
周聿珩瞥老母親一眼,話卻是對溫苒說的:“想得。要應付你自己醒來應付,我才不幫你應付。”
寧茵打下他的肩膀:“難怪你老婆不要你,怎麼說話的。”
周聿珩大概也覺得這個刺激方法不對吧,改另一個方向。
著溫苒的細白的手指說:“這的護士饞涎我,天天朝我拋眼,你還不醒,小心我被別的人勾了去。”
寧茵翻了個大白眼,心說這個刺激方法還不如剛才那個。
誒,就這麼巧,周聿珩握著溫苒的手明顯覺了下。
“溫苒?”周聿珩心臟提起來,立刻湊過去,“能聽到我說話嗎?”
溫苒眼皮了下。
“哦哦哦了……”寧茵激得像峨眉山的猴子,被周和序眼疾手快捂住,哪個昏迷才醒的病人得了這鬧人靜。
“溫苒?”
在周聿珩一聲聲呼喚中,溫苒睫翕,緩緩睜眼。
周聿珩重重閉下眼,再睜開眼尾發紅,天知道這三天他有多煎熬。
他忍住滿心楚想問“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喝水”,話才到邊聽到嗓音沙啞地問:“靳穆呢?”
“什麼?”周聿珩懷疑自己耳朵。
他,結婚證上蓋國家鋼印的老公,跟無數夜晚纏綿的男人,還共同孕育了可聰明的兒,此刻他穿著寬松的病號服,蒼白的臉上掛著因為擔憂而睡眠不足的黑眼圈。
而醒來的第一句話竟然是——
靳穆呢?
問的是另一個男人。
周聿珩滿腔煙消云散,坐回椅子冷聲冷氣說:“不知道。死了吧。”
“周聿珩。”
溫苒就說了三個字,聲音并不大,卻像如來佛祖的手掌兜頭罩下,把周聿珩死死在山下。
十分鐘后。
穿著病號服的周聿珩臭著臉,推溫苒到重癥監護室。
“溫苒!霍赫言大步過來,“你醒了。”
周聿珩一把擋開他:“不是來看你的。”
溫苒倒是沒像之前那麼冷漠,朝霍赫言淡淡點下頭算打過招呼。
周聿珩跟醫生通后要推溫苒進去,溫苒說:“我想自己進去看他。”
周聿珩俊臉已經臭到一個新高度,溫苒見他沒,又了一聲:“周聿珩。”
這三個字簡直了。
周聿珩視線落在寬松的病號服上,因為服過于寬大,雪白的脖領顯得更加細弱,小小弱得好像一陣風就能吹跑似的。
突然就什麼氣都沒有。
跟一個才死里逃生的小姑娘計較什麼。
不過是想謝下救命恩人,人之常很正常。
可當他把椅給護士,眼睜睜看著溫苒進那扇消毒門后,他又覺得不正常。
嘖,溫苒不會因為救命恩對靳穆產生什麼不一樣的愫吧?
周聿珩突然后悔自己的大度。
“靳穆況很不好。”霍赫言在旁邊道,“醫生說能堅持三天已經是奇跡了。”
周聿珩轉頭看他:“什麼意思。”
“……”霍赫言別開臉看窗外,眼睛瞬間紅了。
消毒室,護士推著穿消毒服的溫苒往里走,說:“靳先生很厲害,求生很強,一般人傷這麼重醒來都問題,他不但醒來了,有時還會跟我們說會兒話,他好像在等誰……”
溫苒靜靜聽著。
到病房門口,護士輕輕推開門,溫苒只一眼眼睛就酸得有些難。
房間很安靜,似乎都比其他地方安靜,靜靜灑在地上。床上的人全繃帶,各種儀線和管子布滿全。
溫苒回頭朝護士做了個噓聲的作,護士點頭,關上門出去了。
溫苒椅到床邊,沒有出聲,如那抹安靜的一樣靜靜陪著他。
許久,床上的人醒了。
“溫苒……”他微微側頭,看見笑了,卻又在看到額頭的傷口笑容止住,“對不起……我還是晚了。”
溫苒輕聲嘆息:“不用說對不起,你不欠任何人的。”
靳穆小幅度搖頭:“欠的,我的命是你救的。”
他說到這眼神黯淡如塵:“……可我對你做過那麼多壞事,蓁蓁也差點死在我手里……”
“我來不是來聽你懺悔的。”
靳穆倏地止了話。
溫苒聲線很平,平得像春天潺潺流過的溪水:“我來是想告訴你,活下去,努力活下去。”
空氣靜默,良久,靳穆啞聲問:“你恨我嗎?”
“以前恨,現在不恨。”
“那就是恨過。”靳穆似苦笑又似釋然,“你后悔以前救我嗎?”
“不后悔。”溫苒沒有猶豫,“我不后悔救過的任何一個人。”
靳穆笑了,移落到雪白的被子上,像有之靈在跳舞。
“謝謝你。”他說。
溫苒看著他的眼睛,手指輕輕搭在他纏滿繃帶的手上:“靳穆,活下去。”
“不是為了我,也不是為了其他人,只為了你自己。”
“活下去。”
靳穆眼眸彎起,輕輕嗯一聲,像答應了。
“我累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溫苒椅到門邊,靳穆:“江稚。”
溫苒回頭。
靳穆目深深凝視:“希你幸福。”
“你也是。”恍然間,像時空重疊,小江稚認真看著他說,“希你以后幸福地只為自己活。”
門關上,靳穆的目追隨那道影消失。
沒有憾了,他這麼想著,慢慢閉上眼,一滴淚從眼尾悄然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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