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影勻速行駛在路面上，車廂卻極度安靜。

早在喻佳發第一條微信過來時，溫寧就把手機切換了靜音模式。

此刻雖然聽不見響，也覺不到震，還是從這一連串消息中覺到了喻佳的震驚之意。

溫寧：【你！想！哪！去！了！】

溫寧：【是他在睡覺！！】

溫寧：【他我上車，結果我一上來，他就開始睡覺！！！】

溫寧：【…………我也不知道他是我上來看他睡覺的，還是我看起來很催眠】

喻佳大約是也有點無語，發了一長串省略號過來：【…………】

溫寧不由又稍稍偏過頭。

男人背倚後座靠背，姿態比剛才在會議室閑散不，眼皮垂下來，遮住了那雙深邃的眼。

溫寧還是第一次這麽近距離看他。

之前也不敢這麽肆無忌憚地盯著他看，此時雖然仍有鏡片遮擋，但溫寧看得仔細，發現他應該是雙，微微垂下來的眼皮上有細細的褶線。

鼻梁又高又。

溫寧又轉回來，重新在對話框裏打字：【不過他睡覺的時候也巨好看】

喻佳：【……】

喻佳：【那你慢慢看】

喻佳：【我不打擾你了】

溫寧覺得這個建議不錯，就退了微信，又重新轉頭想繼續看他。

只是旁邊的男人不知是沒睡著，還是睡了片刻又醒了，此刻剛好睜開眼睛。

溫寧這一轉頭，就又撞進了他目中。

看被抓包的溫寧：“……”

溫寧默了下。

但可能是一回生二回三回能生巧吧，手機，故作淡定地救場道：“你醒啦，那我手機可以從靜音模式切回來了吧？”

男人淡淡看著沒說話。

過了一兩秒，他才輕輕“嗯”了聲。

還是和前兩日跟聊微信時一樣冷冷淡淡的態度。

但因為他聲音磁好聽，這個“嗯”字好像都比手機屏幕裏的冰冷小字生很多。

溫寧對自己這次的表現也還滿意。

既救了場，又稍稍挽救了下溫小仙的人設。

只是也不敢再看他，于是又轉回頭來。

車廂還是那個車廂。

但他一醒來，溫寧就覺得空間好像仄了幾分，空氣也像是稀薄了點，因為開始有點點坐立不安。

也不知道妝有沒有，頭發有沒有散。

溫寧垂著腦袋，借著手機屏幕當鏡子，照了照自己。

忽又聽見那道低沉在聲音從旁響起：“下本什麽時候寫？”

溫寧一愣，終于又擡頭看他：“你在和我說話？”

江凜看著：“不然呢？”

前排司機：“……”

沒關系。

我自。

溫寧回想了下他剛才那句話，可能是一和他說話就張，有點沒明白他的意思。

眨了下眼睛：“下本？”

男人仍靜靜看著，鏡片下，眸似是輕了下，像是在回憶什麽。

隔了幾秒，溫寧聽見他不不慢道：“手控變態兇手。”

溫寧：“？”

溫寧：“？？？”

他為什麽還記得！

而且他會這樣問，是不是就代表他并沒有相信那套說辭？

溫寧肩膀塌下來：“我那天是真的喝醉了，不是故意要那什麽的。”

頭上丸子頭比之前散了些，顯得越發蓬松，眼角略略下垂，眼神無辜又可憐。

像只跟人撒的小貓。

江凜指尖輕輕蜷了下。

他輕輕“嗯”了聲：“什麽時候寫？”

溫寧也不知他這是信還是沒信，悶悶應道：“不寫了。”

江凜眉梢輕輕一擡：“為什麽？”

溫寧：“……”

還能為什麽。

寫一本小說，短則數月，長則數年，期間做什麽事思維都能跳到構思小說上。

但現在！

只要一想到變態手控兇手，就能想起那晚的社死，想起那晚抓著他的手說的那句話！

怎麽還寫得下去！

而且——

溫寧忍不住悄瞇瞇又擡眼看他。

像是終于覺得不舒服，男人修長的右手此時略微擡高，輕扯了下領帶，原本平整的溫莎結瞬間變得松散，他順手解了襯衫頂上兩粒扣子，鋒利結下，冷白的鎖骨微。

一瞬間就從系，變了斯文敗類系。

如果要評選張力排行榜，男人單手扯松領帶的作絕對是雷打不的top1。

溫寧視線不由略頓了頓。

而且這麽好看的手，那得多變態才能想砍掉啊，用來扯領帶不更好嘛！

溫寧思及此，耳朵尖不由又紅了點。

撇開視線，胡扯了個借口：“沒為什麽，就是沒靈啊。”

江凜目在又變紅的耳朵了落了一瞬。

車廂再次安靜了下來。

溫寧腦中全是些七八糟的東西，覺呼吸好像都變得更不順暢了。

也沒敢再擡頭，可隔了片刻，卻又聽見男人淡聲道：“那電梯前那本呢？”

溫寧：“？”

電梯前？

電梯前！！

他！果！然！又！沒！信！

溫寧終于又擡起頭，可憐地看了他一眼：“那本也不寫。”

“為什麽？”他又重複了這個問題，語氣平靜。

溫寧：“……”

也不知是破罐子破摔，還是剛剛他扯領帶那個作實在太，溫寧不又冒出一丟丟想試探他的想法。

“因為——”頓了頓，擡眸看著，像是只小小心翼翼地出試探的爪子，“我還沒男主角的人設。”

面前的男人眼神像是終于變了下，在鏡片下，顯得越發的幽深。

約帶了一丟丟危險。

溫寧立即慫了，回試探的爪子，馬上拋出個新話題：“你問這些做什麽？”

男人又靜靜看著沒說話。

溫寧被他那氣場得下意識都想往旁邊挪一點了。

片刻，他才緩緩開口：“跟你預訂版權。”

溫寧：“？”

溫寧心裏那著的弦一松，可能是松太快了，心裏忽然又冒出點失。

什麽啊。

原來他上車真的是為了跟聊正事啊。

“你說什麽？”他聲音忽然響起。

溫寧眨眨眼，這才反應過來剛剛好像不小心把心裏的想法嘀咕出聲了。

本來想說沒什麽，但想著今天特意打扮了一番來見他，這人單獨把上車居然就只為了跟談版權談生意，就又不由有點點氣。

談什麽錢啊！

想和他談點別的！

比如和錢字有一點點諧音的那個！

“我說談版權你剛才怎麽不在公司談啊，單獨把我我上車，也不怕你朋友誤會啊。”溫寧說著又轉向他。

旁邊男人不知怎麽這時忽然取下了眼鏡。

可能是沒了鏡片遮擋，他眼神無端顯得有些銳利，襯得他周氣勢更強。

溫寧半是生氣半是試探的那氣焰倏然一滅。

正想著要不要像剛才一樣，再找個新話題把這個危險話題岔開，卻見他忽然勾笑了下。

極淺的一個小弧度。

這還是溫寧第一次見他笑。

像是被勾引了似的，整個人都怔住了。

忘了要張，也忘了岔開話題，就這麽呆呆看著他。

男人慢條斯理地拭著鏡片，又慢條斯理地重新戴上，那雙平靜深邃的眼，再次隔著鏡片，淡淡落在上。

溫寧心跳快得像是能打鼓，細白的手指不由攥了擺。

然後才聽見他緩聲道：“誰說我有朋友。”

溫寧：“？”

誰說我有朋友。

翻譯過來！

不就是！

我沒有朋友嗎！！！

溫寧“哦”了聲，角不由自主翹起來，覺得這樣好像有點明顯，又努力把角拉平。

可心裏還是咕嘟咕嘟不停冒著喜悅的小泡泡。

角于是又重新翹起來。

溫寧只好把腦袋轉到另一邊，怕餡得太厲害，瞎扯道：“那沒別的事，我能在你車上睡會兒嗎？”

江凜微微側頭，看見旁邊那小姑娘快把整個腦袋埋到了車窗邊，只留了個茸茸的後腦勺對著他。

“睡吧。”

溫寧閉上眼，腦海中反反複複都是他剛才那個笑，和後面那一句話。

可能是過了有幾分鐘，聽見他聲音又再響起，得略有些低，聽起來格外磁。

“開慢點。”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