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鳴手機又震了一下，是季臨川發來的照片，超市水產區的玻璃柜里擺著青灰的大蝦，蝦須還在輕輕晃。

回了個笑臉，轉去廚房系上圍。

水槽里泡著下午買的青菜，手了，葉片還是括的。

剛把青菜撈出來瀝干，門鈴就響了。

季臨川拎著兩個塑料袋走進來，左手是一網兜蝦，右手是袋西蘭花。

他換鞋的時候，鹿鳴已經接過袋子走進廚房。

季臨川跟進廚房，手關掉水流，“我來理，你摘菜。”

鹿鳴沒爭，把盆推過去，拿起西蘭花掰開。

季臨川從屜里找出剪刀，住蝦頭輕輕一轉，蝦線就完整地了出來。

他作利落，很快就理好半盆蝦。

“明天有時間嗎？”他開口問，手里還在剝著蝦殼。

鹿鳴把西蘭花扔進洗菜盆，水流嘩嘩響：“應該有，怎麼了？”

季臨川把剝好的蝦仁放進碗里，倒了點料酒：“我查了黃歷，明天宜嫁娶。”

他頓了頓，聲音沒什麼起伏，“我們去領證吧。”

鹿鳴手里的作停了。

水龍頭的水還在流，濺在西蘭花的花球上，暈開細小的水花。

轉過，怔怔地看著季臨川，他正把碗放進冰箱冷藏，側臉的線條在廚房頂燈的線下顯得很和。

他臉上沒什麼特別的表，眼神平靜，像是在說“今天天氣不錯”一樣平常。

“你說什麼？”問，聲音有點發飄。

季臨川關了冰箱門，轉過看：“去民政局，領證。”

他走到水槽邊，關掉水龍頭，“我看了天氣預報，明天晴天，溫度也合適。”

鹿鳴的視線慢慢抬起來，撞進他平靜的眼眸里。

那雙總是帶著笑意的眼睛此刻沒什麼波瀾，像秋日里平靜的湖面，卻比任何熾熱的目都更讓人心慌。

張了張，想問點什麼，又不知道從何問起。

季臨川拿起手里的西蘭花，放進水里洗著：“我查過了，明天是農歷十六，宜婚娶，而且是周三，人應該不會太多。”

鹿鳴的心跳了節拍，看著季臨川轉的手腕，那里有塊淺褐的疤痕，是上次修水管時被鐵片劃到的。

手了，季臨川的作頓了頓。

“好啊。”聽見自己說，聲音很輕，卻異常清晰。

季臨川轉過頭，眼里漾開點笑意，角彎起的弧度剛剛好：“那就這麼定了。”

晚飯吃得很安靜，季臨川剝了半碗蝦仁放在鹿鳴碗里。

沒推辭，慢慢吃著，心里卻像被什麼東西填滿了，暖融融的。

飯后他收拾碗筷，鹿鳴坐在沙發上翻著手機，屏幕上是存的領證注意事項，份證戶口本復印件，兩寸免冠照片……早就悄悄準備齊了。

等季臨川走過來，才抬頭：“要不要看電影？”

“不了，”他在邊坐下，拿起的手，輕輕挲著無名指上的戒指，“早點休息，明天要早起。”

鹿鳴點頭，卻在躺到床上后翻來覆去。

窗外的月過紗簾照進來，在地板上投下淡淡的影。

以為自己會輾轉反側，沒想到腦子里異常平靜，只是清醒得很，像喝了杯濃茶。

想起明天要拍證件照，起了臉頰，還好沒太浮腫。

鹿鳴重新躺下，拉過被子蒙住頭，強迫自己睡。

明天要拍照，黑眼圈太重不好看。

清晨，鹿鳴被窗外的鳥鳴吵醒。

看了眼手機，才六點半。

換服時在柜前站了很久，最后選了件淺藍的襯衫，領口有細小的碎花。

拉開門，季臨川正好站在門外。

他穿著件簡單的白襯衫，配了條深休閑，頭發打理得很整齊。

晨落在他上，襯得眉眼格外干凈，說是剛畢業的男大學生也有人信。

“早。”他看著，眼里帶著笑意。

“早。”鹿鳴的心跳又快了些，下意識地攏了攏頭發。

“很漂亮。”季臨川的目在上停了兩秒，“走吧？”

“嗯。”

兩人一起走向電梯，樓道里很安靜，只有腳步聲輕輕回響。

他遞過來一個三明治，“樓下買的，熱過了。”

鹿鳴接過，指尖到他的手，溫溫的：“你起這麼早？”

“怕排隊久了會。”他把其中一杯豆漿遞給。

兩人走進電梯，季臨川按了負一樓。

轎廂里鏡面映出兩人的影子，鹿鳴低頭抿了口豆漿，甜津津的，帶著淡淡的豆香。

車庫里，季臨川打開副駕駛的門。

鹿鳴坐進去時，發現座椅被調低了些，靠背也往后放了放。

車開到半路，季臨川的手機響了，是醫院的號碼。

他接起來，眉頭漸漸蹙起。

“……什麼時候的事？”

“好，我馬上過去。”

掛了電話，他看向鹿鳴，語氣里帶著歉意：“是林爺爺，剛才在家摔了一跤，保姆說他站不起來了，已經了救護車，我得去醫院看看。”

林叔是季臨川外公的老戰友，獨居多年，季臨川平時常去照看。

“嗯，現在趕去吧，我和你一起。”鹿鳴立刻點頭，“領證的事不急。”

車子掉了個頭，往市中心醫院開去。

“會不會很嚴重？”鹿鳴看著窗外飛逝的街景。

“不好說，他有骨質疏松，最怕摔跤。”季臨川打了轉向燈。

“抱歉。”季臨川看著前方，語氣里帶著歉意，“選了這麼個日子……”

“跟日子沒關系。”鹿鳴打斷他，“健康最重要，領證什麼時候都行。”

鹿鳴看著窗外倒退的街景，心里那點莫名的失落很快被下去。

車子重新駛主路，季臨川騰出一只手，輕輕握住鹿鳴放在膝上的手，的指尖還有點涼，被他用掌心裹住。

他側過頭看了一眼，“日子還長。”

鹿鳴反手握了握他的手，掌心的溫度過皮傳過來，很踏實：“我知道。”

車里很安靜，只有導航的聲音在輕輕回響。

快到醫院時，鹿鳴看到路邊有家花店，讓季臨川停了下車。

“我去買束花。”推開車門，“病房里放束花好看點。”

季臨川跟著下車：“我跟你一起去。”

花店老板推薦了康乃馨，的花瓣層層疊疊。

鹿鳴選了一小束，用玻璃紙包好，系了淺紫的帶。

“林爺爺以前總說，他人最喜歡康乃馨。”季臨川付了錢，接過花束，“可惜走得早。”

鹿鳴嗯了一聲，沒再多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