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商場人流如織，季臨川推著購車走在鹿鳴側，時不時手虛護在腰后。

鹿鳴的目掃過展廳里形態各異的書架，“想要開放式還是帶柜門的？”

季臨川停在一組胡桃木書柜前，指尖劃過磨砂質的玻璃柜門：“這種開放式的怎麼樣？”

“藏書多的話容易落灰。”鹿鳴手丈量層板間距，“你醫學類書籍多，建議選承重更好的金屬框架。”

導購員遞來產品冊，鹿鳴翻到參數頁逐條比對，季臨川垂眸看專注的側臉。

“這款怎麼樣？”他停在一組原木書架前，“榫卯結構，沒有甲醛。”

鹿鳴指尖過木質紋理：“層高可以調節，放醫學期刊正合適。”

敲定書柜款式后，季臨川接過訂單填寫：“順便逛逛？”

鹿鳴點點頭，商場地磚映出兩人疊的影子。

兩人穿過陳列區，季臨川刻意放慢腳步，與并排而行，保持著恰當的距離。

母嬰區的暖燈亮起，鹿鳴的腳步不自覺停住。

白配的嬰兒床擺在展區中央，的天鵝絨床圍上繡著小兔子圖案，床頭掛著的星星風鈴隨著通風口氣流輕輕搖晃。

的目被嬰兒床上蓬松的羽絨被吸住，莫名想起產檢時B超單上蜷的小小廓。

“喜歡？”季臨川的聲音從后傳來。

鹿鳴這才驚覺自己已在原地站了許久，玻璃展柜映出微彎的角。

“只是覺得設計很心。”手指無意識挲著孕肚，“等孩子會翻了，這種包設計比較安全。”

季臨川已經招來導購：“這款包起來，再加配套的搖籃和換尿布臺。”

他掏出黑卡的作流暢自然，仿佛這不是五位數的消費，而是在藥房取一支常用藥。

鹿鳴睜大眼睛著價簽上的五位數，間發出一聲輕呼。

“等等，今天不是來買書架的麼？”鹿鳴拽住他袖口，“不用這麼急，孩子還沒出生呢。”

“提前準備，難得看到合適的。”季臨川低頭填地址，“孩子生下來總會用到。”

鹿鳴還想說什麼，季臨川已經走向旁邊的展柜：“瓶要不要多備幾個？玻璃的好還是PPSU的？”

“季臨川……”

他拿起兩件連對比：“藍還是黃？還不知道是男孩孩。”

鹿鳴看著他認真的側臉，說不出拒絕的話。

購車漸漸堆滿：硅膠勺、安玩偶、可折疊浴盆……

季臨川甚至挑了套星空投影的夜燈。

“太多了。”鹿鳴按住他繼續拿東西的手，“新生兒長得快，很多用不上。”

季臨川反手握住指尖：“有備無患。”

他掌心溫度過皮傳來，鹿鳴耳發燙，匆忙回手：“那……那也不用買雙份啊。”

“一份放你家，一份放我家。”季臨川語氣自然，“總要讓孩子住得慣。”

鹿鳴怔住，心臟跳一拍。

中央空調的風掠過脖頸，想起那天晚上，他說“想照顧好你和寶寶”，此刻那些話語象眼前堆積的嬰兒用品，沉甸甸得令人心慌。

商場咖啡廳。

季臨川將熱牛推到面前：“累不累？”

鹿鳴搖頭，目掃過腳邊十幾個購袋：“說好陪你買書架，結果……”

“我很高興。”季臨川說。

過玻璃頂棚灑在他睫上，投下細碎的影：“以前只能隔著病房玻璃看新生兒，現在能親手準備這些……”

他手指無意識挲杯沿，“覺很奇妙。”

鹿鳴口泛起酸的暖意。

季臨川從紙袋里取出個小盒子：“也有給你的。”

天鵝絨盒子里躺著條鎖骨鏈，墜子是小巧的月亮抱星設計。

鹿鳴著盒中致的首飾，指尖不自覺收擺。

“這太貴重了……”的聲音很輕，目卻難以從墜飾上移開。

“不貴。”季臨川解開鏈扣，“我看到它的第一眼就想，你戴著會很好看。”

他起繞到后，呼吸掃過耳尖：“可以嗎？”

鹿鳴僵著脖子點頭。

微涼的金屬上皮，季臨川的手指偶爾過后頸，激起細小的戰栗。

“好了。”他坐回對面，目落在鎖骨上，“很適合你。”

鹿鳴低頭墜子，心跳聲震耳聾。

結完賬走出商場時，暮已漫過街道。

季臨川將電子小票塞進鹿鳴掌心：“明天送貨上門，你別搬重。”

他的西裝外套不知何時披在肩上，帶著溫的布料裹住微微發的肩膀。

“季臨川，其實你不用這樣。”鹿鳴低頭盯著鞋尖，“我從沒想過讓你……”

季臨川放下購袋，握住雙手：“鹿鳴。”

夜風吹他額前碎發，卻讓眼神愈發清晰：“我知道你有顧慮，怕重蹈覆轍，怕孩子為負擔。”

“但請相信，我對你和孩子的每分好，都不是出于責任，我想讓你知道，這些選擇從來不是被迫。”

鹿鳴咬著下抬頭，商場外的霓虹將季臨川的廓切割得支離破碎。

他拇指輕輕過手背，“是因為……”

鹿鳴屏住呼吸。

“因為我你。”路燈在他眼底投下溫斑，“從很久以前開始，一直到現在。”

“你總說不想麻煩別人，但我想為那個例外。”他頓了頓，像是在斟酌詞語，“承諾這種東西，說出來很容易，但我想做給你看。”

鹿鳴眼眶發熱，嚨像被什麼堵住。

“給我個機會，讓我參與你們的未來，好不好？”

遠傳來車輛駛過的轟鳴聲，季臨川的聲音卻清晰得像是刻進耳蝸。

別過臉，心底酸得發疼。

櫥窗倒影里，季臨川的影依舊筆直，像棵永遠不會傾斜的樹。

“今天謝謝你。”輕聲說，“書架和嬰兒床……都很好。”

季臨川沒有追問答案，他松開手，后退半步給留出空間：“走吧，我送你回家。”

他語氣輕松，鹿鳴卻聽出話里難掩的失落。

回家的路上，季臨川又繞道去買了常吃的栗子蛋糕，包裝袋上還凝著冷氣。

“嘗嘗，新出的口味。”他遞過蛋糕時，目不自覺地落在上。

鹿鳴捧著還溫熱的栗子蛋糕，掌心傳來的溫度漸漸漫到心口。

車暖氣氤氳，蛋糕甜香混著季臨川上的雪松氣息，讓思緒紛如麻。

車窗外的霓虹不斷后退，著擋風玻璃上斑駁的影，反復咀嚼著那些滾燙的告白，指甲無意識掐進掌心。

直到季臨川將車駛公寓地下車庫，引擎聲熄滅的瞬間，攥擺，嚨發卻終于鼓起勇氣：“季臨川。”

正在解安全帶的男人作頓住，金屬卡扣輕響在寂靜中格外清晰。

他緩緩扭頭，后視鏡里倒映的目，比路燈還要灼熱。

鹿鳴間滾著艱的字句：“雖然我目前還不能給你確切答案，但你的心意我都明白。”

垂眸避開他灼灼的目，“說實話，心里沒有一點都是假的。”

季臨川轉過頭，眼底漫開星子般的亮，角揚起克制卻藏不住喜悅的弧度。

他覆上冰涼的手背，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抖：“小鳴，你肯說這些，我就知足了。”

鹿鳴著兩人疊的手，睫輕：“但是你能不能給我點時間？我需要好好整理過去，也想確認自己的心意。”

季臨川眼底盈滿溫，輕聲應道：“好。”

他松開的手，指尖剛及車門把手，被一力道拽住。

掌心傳來的溫度讓他呼吸一滯，回頭時，正對上鹿鳴泛紅的眼尾和微微抖的指尖。

鹿鳴主握他的手，指尖微微發卻執拗得不肯松開。

深吸一口氣，目堅定地對上季臨川驚訝的眼神：“我想再說一次，這不是逃避，只是不想倉促做決定。”

“也不是出于激，是想認真對待你，還有這份。”車頂燈將睫的影投在泛紅的臉頰，“只是……這次我想確定，我們的未來不是一時沖。”

尾音消散在車寂靜里，卻重重砸在季臨川心上。

季臨川結滾，拇指過腕間脈搏：“多久都可以，我會站在原地等你。”

兩人誰都沒主松開相握的手，就這樣從地下車庫一路走到電梯間。

閉的轎廂里，呼吸聲織，季臨川的拇指無意識挲著的掌心。

直到家門口的應燈亮起，鹿鳴才如夢初醒般輕了一下。

季臨川輕輕了的手，低聲道：“早點休息。”

鹿鳴垂眸看著握的手慢慢分離，輕聲應道：“你也是。”

門扉輕掩的瞬間，聽見對面傳來同樣的關門聲。

隔著冰冷的門板，心口卻還留著溫熱。

靠在門板上，掌心著怦怦直跳的心口。

鎖骨鏈的月亮墜子著皮，微微發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