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三天，鹿鳴幾乎將公司當了家。

將招標文件拆分五十七個分項指標，在白板上用不同的記號筆標注優先級。

翻閱了集團近五年的文旅項目檔案，將競爭對手的投標策略整理表格，甚至聯系了幾位參與過類似項目的舊同事取經。

辦公室的燈常常亮到凌晨，電腦屏幕上滾著文旅行業白皮書，手邊攤開的筆記本麻麻記錄著競品案例分析。

小林半夜起來喝水，看見還在線，忍不住發消息：【你該不會通宵了吧？】

鹿鳴了酸脹的眼睛，回復：【馬上就好。】

鹿鳴鼠標調整參數，點擊保存鍵，文件命名欄輸“V28”，這已是三天的第二十八次修改。

合上電腦時，窗外已泛起魚肚白。

三天后的會議室里，鹿鳴是最后一個匯報的競標者。

站在投影儀前，聲音因疲憊而略顯沙啞，但條理異常清晰：“我們的方案采用模塊化架構，將實施風險分散到六個階段，每個階段都有明確的驗收標準……”

投影上的數據圖表準簡潔，風險評估矩陣令人信服。

當展示完最后一頁總結，會議室里安靜了幾秒。

總監率先鼓掌：“很彩的方案。”

鹿鳴微微鞠躬，走出會議室時，后背已被汗水浸。

所有候選人退到會議室走廊等候。

玻璃門，評審團的討論聲約傳來。

鹿鳴倚著墻面翻看方案摘要，指尖無意識挲著裝訂線。

會議室里，投影儀的藍在眾人臉上投下明暗錯的影。

“鹿鳴的方案確實考慮最周全，風險預案和部門協作部分堪稱亮點。”

“但張總監的方案勝在穩健，他主導過三個同類型項目，付風險更低。”

“畢竟涉及五百萬獎金，穩妥起見……”

爭論像水般漫開，不同觀點在會議室里激烈撞。

時野背靠真皮座椅，修長手指有節奏地叩擊扶手。

他安靜地聽著各方意見，目不時掠過攤在面前的兩份方案。

鹿鳴的那份邊角已經卷起細微邊，顯然被反復翻閱過。

一個小時過去，空氣里彌漫著焦灼的氣息。

總監抬手示意眾人安靜，清了清嗓子：“既然意見難以統一，我們投票決定。”

時野一直沉默地坐在首位，此刻終于開口：“為了公平起見，我不參與投票。”

他的目掃過在場每一位高管，指尖在桌面上輕叩，“這個項目對集團至關重要，希各位拋開個人立場，純粹從方案本的可行出發。”

投票紙條在會議桌間傳遞，時野看著那些白紙片被依次投明票箱。

他的表平靜如常，只有微微繃的下頜線泄了一張。

這是前所未有的覺，他居然在為一個項目的投票結果把汗。

不是因為擔心集團利益損，而是……

他希能贏。

不是靠他的影響力，而是憑借自己的實力，讓所有人都心服口服。

棄票這個決定并非出于避嫌——他太清楚自己的一票會帶來怎樣的輿論，唯有讓以絕對優勢勝出，才能堵住所有質疑的聲音。

“現在唱票。”總監展開第一張紙條，“張總監，一票。”

時野的指尖無意識收了鋼筆。

唱票過程漫長而膠著，每念出一個名字，他都能覺到心跳在腔里加重一分。

當“鹿鳴，第七票”的聲音響起時，他發現掌心已沁出薄汗，鋼筆被攥得微微發燙。

還差最后一票。

最后一張紙條展開的瞬間，會議室陷詭異的寂靜。

總監推了推眼鏡，聲音刻意放緩：“鹿鳴，八票。”

時野的脊背放松地陷進座椅，他垂眸整理袖口，掩飾住角極淺的弧度。

再抬頭時，目已恢復冷冽：“請各位競標者進來。”

鹿鳴隨著眾人走進會議室，余掃過會議桌上攤開的兩份方案。

直到總監念出“鹿鳴，中標”，垂落的睫了，瞳孔微微放大。

下意識抬眼向主位的時野，與他沉斂的目相接，對方只是輕輕點了點頭。

其他未中標的人陸續離開后，總監將厚厚一疊資料遞給：“恭喜，鹿主管的方案，確實讓我們看到了新可能，后生可畏啊。”

鹿鳴雙手接過：“謝謝，我會全力以赴。”

“項目組即刻組建，三天提人員名單。”時野的聲音低沉，在寂靜的會議室格外清晰，

他的視線落在鹿鳴攥資料的手上，“不要讓我失。”

鹿鳴直脊背：“我會用結果證明選擇的正確。”

“我相信你能做好。”

他的聲音很輕，卻裹挾著某種難以言說的重量，鹿鳴心頭一。

走出會議室，玻璃幕墻映出疲憊卻依舊筆直的影。

手機在包里震，鹿鳴出查看，季臨川的消息帶著暖意跳出來：【今晚還回來吃飯嗎？燉了你喜歡的山藥排骨湯。】

鹿鳴看著屏幕上溫暖的字句，又回頭了眼亮著冷的辦公室，那里堆滿了待理的資料。

深吸一口氣，回復：【可能要很晚，別等我了。】

發完這條消息，將手機調靜音，全心埋了項目籌備中。

深夜的辦公室，鹿鳴打開項目管理系統，新建的“文旅綜合云平臺”文件夾里，已自生十七個待辦事項。

將手機調至靜音，窗外的霓虹在玻璃幕墻上流淌河，鍵盤敲擊聲再次響起，這次，是新的開始。

高強度的項目推進讓鹿鳴幾乎忘記時間流逝。

直到某天清晨，發現工裝西的紐扣再也扣不上，才驚覺孕肚已隆起如小山。

八個月的孕在辦公室里愈發顯眼，同事們雖頻頻投來疑目，卻無人敢打破沉默，畢竟職檔案里，的婚姻狀況欄赫然寫著“未婚”。

這天午休，小林在茶水間攔住，目反復掃過微凸的小腹，張了張又閉上。

“小鳴，你最近……”

鹿鳴抬頭迎上對方言又止的眼神，“怎麼了，吞吞吐吐可不像你風格。”

小林攥馬克杯，索直白問道：“你是不是懷孕了？”

鹿鳴握著保溫杯的手指驟然收，滾燙的枸杞水晃出漣漪。

著玻璃倒影里自己藏不住的腰線，輕笑出聲：“已經這麼明顯了嗎？”

小林低聲音，目掃過四周空的茶水間：“可不是嘛！我之前還說你變圓潤了，現在想來……”

的聲音放輕，“你這肚子，都快瞞不住了。”

鹿鳴指尖劃過保溫杯邊緣，輕笑出聲：“本來打算能瞞一天是一天，等實在藏不住就請假，現在項目進度卡在關鍵節點，走不開。”

“反正工作接更麻煩，索留在公司，撐到生產再說。”

小林瞪圓眼睛，馬克杯險些手：“你可真牛，懷著孕還拼項目，標準強人！換我早躺平養胎了。”

鹿鳴低頭整理散落的發，發梢垂落遮住眼底的疲憊，只留一抹淡然的笑。

小林湊近低聲音：“但你知道嗎，既然我都看出來了，其他人肯定也察覺了。財務部那幾個大姐，還有市場部的實習生，好幾次旁敲側擊向我打聽。”

“我哪敢說，只說你最近太累水腫了，才糊弄過去。”

鹿鳴抬手輕拍小林肩膀，眼底多了幾分暖意：“謝了。”

小林四下張，確認無人后才開口：“不是，關鍵是你不知道現在傳言有多難聽。”

鹿鳴眉梢微：“什麼傳言？”

“有人說你和時總關系不一般。”小林小心翼翼地開口，“甚至在傳……你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

鹿鳴手中的保溫杯重重磕在臺面，褐濺出杯沿。

“你說什麼？”

小林聲音帶著安的急切：“你別在意，那些人就是碎，逮著點風吹草就瞎編。”

“只是……再這麼下去，風言風語怕是要不住了。”

鹿鳴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茶水間的白熾燈刺得人發暈。

耳鳴聲吞沒了小林后續的勸，只剩下奔涌的轟鳴在顱骨間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