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的消毒水味被窗外飄來的桂花香沖淡些許。

季臨川推門進來時，丁覓荷正盯著心電監測儀上的折線發呆。

“丁姨，我先給您測。”他的聲音低沉溫和，作利落地展開袖帶。

電子計發出規律的嗡鳴，片刻后歸于寂靜。

“正常。”季臨川收起儀，目掃過眼下濃重的青黑，“今天覺怎麼樣？”

丁覓荷機械地搖頭，間溢出一聲嘆息。

“季醫生，有小鳴的消息了嗎？”

“還在查。”季臨川頓了頓，白大褂下的手指微微收，“顧淮卿這幾天的行程滴水不，暫時找不到突破口。”

“絕對是他！”丁覓荷的指甲在床單上抓出褶皺，“除了這個瘋子，還有誰會做出綁架這種事？”

“您別激。”季臨川按下呼鈴讓護士來換藥，“我在追查他近一個月的資金流向，只要他出破綻……”

“可小鳴等不起！”丁覓荷劇烈咳嗽起來，輸管隨著作搖晃，“那個畜生從小就偏執，小時候連小鳴和別人多說句話都要發瘋！現在把人關在暗，誰知道會做出什麼……”

“您現在需要穩定征。”季臨川按住抖的手背，鏡片后的目沉如深潭，“鹿鳴要是知道您這樣，只會更擔心，鹿鳴回來也想見到清醒的您。”

丁覓荷劇烈起伏的口慢慢平息，目落在手機鎖屏里鹿鳴的照片。

緩緩松開攥的床單，聲音發：“對……你說得對。”

“小鳴最怕看到我生病，我得撐住……等回來。”

季臨川松開的手，起整理白大褂：“記得按時服藥，您好好休息，一有消息我第一時間通知您。”

病房門在后合攏的瞬間，季臨川聽見丁覓荷抑的啜泣聲。

下午三點的斜斜切進病房。

時野推開虛掩的門，消毒水的氣味撲面而來，只見丁覓荷正在撕藥片包裝，鋁箔紙在枯瘦的指間發出細碎脆響。

“丁姨。”時野將果籃放在床頭柜，“您好些了嗎？”

丁覓荷抬眸，布滿的眼底驟然亮起：“阿野，找到小鳴了嗎？”

“還沒有。”時野結微，聲音里帶著難以掩飾的抑，“顧淮卿太狡猾……警方正在全力追查。”

丁覓荷泄了氣般重新靠在病床上，間溢出破碎嗚咽：“我的兒……很小的時候就沒了父親，吃盡苦頭才熬到今天……”

抖著捂住心口，渾濁的淚水順著壑縱橫的臉頰落：“老天爺怎麼就不肯放過……為什麼要讓那個畜生害……”

病房里陷死寂，只余斷斷續續的噎聲與監護儀規律的滴答聲。

時野別開眼，不忍直視丁覓荷抖的肩膀，結艱難地滾兩下。

他盯著窗外搖晃的梧桐葉，聲音低沉：“丁姨，您一定要保重。我會想盡一切辦法，一定把鹿鳴平安帶回來。”

“好，謝謝你。”丁覓荷抖著點頭，沾著淚痕的臉勉強出一抹笑。

時野抿薄，低聲說了句“您好好休息”，便轉輕掩病房門，快步離開病房。

暮漸濃，黑邁赫穿過霓虹初上的街道，最終停在時氏老宅朱漆門前。

時老太太拄著拐杖在波斯地毯上來回踱步，檀木拐杖敲擊地面的聲響混著座鐘滴答聲，在空曠的客廳回。

時野剛踏過門檻，時老太太的拐杖重重在地上：“混賬東西！小鳴不見的事，為什麼不告訴我？”

時野松了松領帶，聲音沉穩卻帶著幾分無奈：“您心臟不好，我怕這消息刺激到您，反而傷了。”

“我還沒老糊涂！”時老太太近，檀木杖頭點地發出悶響，“小鳴是個好姑娘，嫁給你的那些年盡心盡力，要是有個三長兩短……”

“您放心，我已經調所有人脈在找。”時野握住老人冰涼的手，輕聲安，“您先坐下歇著，別氣壞了子。”

老太太渾濁的眼里泛起水：“當年我就不該同意你們離婚……”

時野結微，腔某傳來鈍痛，垂眸掩住眼底翻涌的緒。

“現在最重要的是找到。”

……

季臨川跟隨書穿過環形長廊，整面玻璃幕墻將暮中的城市景觀盡數收納。

“顧總正在開視頻會議，請您稍等。”書輕智能門鎖，磨砂玻璃門無聲開。

季臨川頷首示意，緩步踏辦公室。

他落座羊絨沙發，目掃過整個空間，最終被辦公桌上的青銅擺件攫住。

那是匹昂首嘶鳴的戰馬，做工巧，鬃鑲嵌的紅寶石在燈下流轉著詭異的，底座鐫刻的“1998”字樣在冷下泛著金屬特有的凜冽質。

季臨川起走近，修長的手指懸在紅寶石上方半寸，青銅表面沁出的冷意卻先一步攀上指尖。

指腹即將及戰馬凌厲的下頜時，背后傳來電子屏熄滅的輕響。

顧淮卿修長影已立在門邊，深灰西裝襯得他眉眼冷峻，眸卻微微收。

“季醫生對我的古董收藏，似乎格外興趣？”

季臨川從容收回手，指尖殘留著青銅的涼意：“顧總辦公室的擺設倒是雅致。”

“季家家大業大，竟看得上我這些小玩意兒？”顧淮卿反手闔上門，繞過檀木茶幾，落座真皮辦公椅時發出輕微的皮革聲。

他手肘支在桌面，深瞳仁如淬了冰：“季今天專程到訪，該不會又是來找我興師問罪的？在顧家還沒鬧夠？”

季臨川在他對面從容落座，指尖有節奏地叩擊扶手：“顧總何必揣著明白裝糊涂，鹿鳴突然失蹤太過蹊蹺，你在其中扮演的角，我們都清楚。”

他微微前傾，眼中閃過銳利鋒芒，“有些事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

顧淮卿往后仰靠椅背，角勾起嘲諷的弧度：“季這番指控，和時總倒是如出一轍。關于鹿鳴的意外，我在警方問詢時已代得清清楚楚。”

“既然都拿不出實質證據，奉勸你們還是做無端揣測，以免落得誹謗罪名。”

季臨川屈指彈了彈西裝褶皺，語氣鋒利：“顧總最好想清楚，綁架罪量刑標準可不輕，一旦坐實，整個顧氏的價會全面崩盤。”

他抬眸，鏡片后的目淬著冰刃，“鹿鳴要有任何閃失，我保證整個顧氏都將萬劫不復。你確定，要賭這把嗎？”

兩人在劍拔弩張的氣氛中無聲對視，空氣仿佛凝結冰。

“我這人，向來就押注高風險的棋局。至于這盤生意最終誰輸誰贏——”他微微瞇起眼，眼底閃過一抹暗，“咱們不妨走著瞧。”

季臨川推了推眼鏡，冷冽目如實質般穿空氣：“顧總好賭的子，遲早會付出代價。”

他利落地起，行至門口，轉時余瞥見顧淮卿凝視著桌上青銅擺件的側臉。

那人下頜繃，指節無意識挲著扶手，周散發的凝滯氣息與方才的從容判若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