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的晨被寫字樓玻璃切割細碎的菱形。

鹿鳴攥著咖啡杯推開遠辰研發部的門，油墨味里突然炸開此起彼伏的驚嘆。

“給大家帶了冰島特產。”

宋時微踩著細高跟，被一群同事圍著，后助理提著大包小包。

印有冰島標志的紙袋敞著口，羊絨圍巾、冰川造型擺件、嵌著極的玻璃球傾瀉而出。

“宋書太心了吧！出去玩也沒忘了我們。”

“當然要給你們帶呀。”宋時微聲音甜得像，“我和阿野特意包機運回來的，說不能辜負大家這段時間的辛苦。”

拆開包裝分給眾人，“這是藍湖溫泉的火山泥面！”

宋時微把磨砂罐塞進小姐妹懷里，“這是火山巖巧克力，藍湖溫泉限量款，特意給你帶的！”

“時總也太寵了吧！”的小姐妹驚呼，“這巧克力一塊頂我半天工資！”

宋時微掩笑：“他說我開心最重要。”

鹿鳴咖啡杯，杯壁沁出的水珠順著指進袖口。

正要往工位走，宋時微突然直起，羊絨披肩掃過滿桌戰利品：“鹿姐姐！”

研發部瞬間安靜下來。

宋時微踩著細高跟近，手里攥著印著冰島文的牛皮紙袋：“這是鯊魚腸，當地漁民現熏的，特意給你留的。”

鹿鳴盯著包裝袋上張牙舞爪的鯊魚圖案，包裝里泛著詭異的塊散發出腥氣，結下意識滾。

鹿鳴后退半步：“不用了。”

“別客氣嘛。”宋時微塞進手里，“雖然味道有點特別，但絕對是正宗冰島風味，在國買不到的。”

眨眨眼，“禮輕意重，我特意背回來的。”

周圍目像針一樣扎過來。

鹿鳴手接過，“謝謝。”

“鹿姐姐還沒吃早飯吧？”宋時微親熱地挽住，“不如現在嘗嘗？”

封條撕開的瞬間，濃烈的海腥味直沖鼻腔。

鹿鳴胃里一陣翻涌，捂住干嘔起來。

“怎麼了？”宋時微驚呼，“我給大家都帶了禮，就鹿姐姐反應這麼大，是不是看不上我送的東西啊……”

鹿鳴著頭皮咬了一小口，腥臭味在口腔炸開。

猛地推開人群沖向洗手間，后傳來宋時微委屈的聲音：“我是不是做錯什麼了……”

沒一會兒，宋時微揚起甜的笑，轉向時野剛踏的方向，“阿野你來得正好……”

鹿鳴沒聽清后面的話，踉蹌著撞開玻璃門，沖進走廊盡頭的洗手間。

嘔吐聲蓋住了剩下的表演。

沖水聲響了七次，鏡中人的臉仍比瓷磚還慘白。

等鹿鳴整理好服出來，走廊已空無一人。

只有垃圾桶里躺著被棄的牛皮紙袋，鯊魚圖案正對著無聲嘲諷地微笑。

加班到九點，研發部的白熾燈在雨幕中暈模糊的斑。

鹿鳴鎖好辦公室門，雨斜斜掠過發梢時，黑邁赫突然從拐角駛出。

陳默降下車窗：“鹿小姐，時總讓我送您去醫院。”

雨刮規律擺，在擋風玻璃上劃出破碎的影。

鹿鳴僵在原地。

“用不著。”

“時總說了，如果是腸胃不適，最好檢查清楚。”陳默語氣公事公辦，“其他況……也好早做理。”

“其他況”四個字像記耳。

原來他看見了早上的干嘔，第一反應是怕懷孕。

甚至連面都不愿，只派助理來“理”。

“不必了。”轉要走。

“鹿小姐。”陳默下車攔住，“時總的意思您明白，這個節骨眼上，萬一被人拍到……”

他頓住，“盡早檢查對雙方都好。”

醫院走廊冷白燈刺得眼睛發疼。

鹿鳴站在婦科診室門口。

陳默已經辦妥所有手續，繳費單上的數字刺得眼眶發疼。

當檢查床的金屬邊框上后背時，走廊突然傳來皮鞋叩地的聲響。

B超室門開，時野倚在門框上，銀灰西裝沾著夜雨的氣。

他腕間的百達翡麗泛著冷，視線掃過攥的檢查單：“結果？”

“腸胃炎。”鹿鳴把報告扔給他，“時總放心，沒懷。”

鹿鳴扯下前的檢查牌，塑料片撞在金屬托盤上發出脆響，“時總忘了那瓶藥？還是您親手買的。”

時野的瞳孔微，指節無意識挲著訂婚戒：“畢竟沒有親眼盯著你吞下去。”

鹿鳴笑出聲，聲音在空曠的走廊回。

“需要我把藥盒拿給你驗指紋嗎？”

時野皺眉：“我怎麼知道你有沒有吐掉。”

心臟像被冰錐刺穿。

想起宋時微在公司說“懷孕反正就是假的”時俏的表，而此刻眼前人卻將視作不擇手段的算計者。

“時總真是雙標。”鹿鳴聲音發抖，“您未婚妻都能隨口編出懷孕的謊。”

時野對知道這件事一點都不意外，臉如常。

“微微只是被誤診，已經解釋過了。”時野整了整袖口，“心地單純，不會耍手段。”

鹿鳴盯著他無名指上的婚戒：“是啊，單純到特意給我帶腥臭的鯊魚。”

時野起：“既然沒事，我走了。”

皮鞋聲消失在走廊盡頭。

鹿鳴攥著檢查單，紙張在掌心皺一團。

早該知道的——在時野心里，宋時微永遠天真無邪，而鹿鳴，永遠是那個可能用孩子要挾他的心機。

窗外飄起細雨，邁赫早已不見蹤影。

鹿鳴站在雨里，消毒水混著雨水的腥氣鉆進鼻腔，與白天鯊魚腸的味道重疊尖銳的刺，直直扎進心臟最的褶皺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