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知岸長睫輕,瞳孔中因兩人剛剛那段在車獨的時而泛起的微芒,又一點點暗下去。
手指搭在方向盤上,微微蜷起,指腹深深掐進方向盤真皮里。
視線被正午的強曬得看不清,對面兩人轉過臉,向他這邊過來。
淺喜跟他點了點頭,似乎在道別。
霍知岸扯了扯僵的角,卻怎麼也笑不出來。
霍郁把淺喜送進車,最后隔著馬路了他一眼,也坐進車。
黑轎車掉了個頭,朝遠駛去。
霍知岸著車尾,四周的蟬鳴還在繼續,可耳畔卻也聽不見。
心臟在腔里沉下去,沉到最低,傳來鈍痛。
良久后,他失神落魄,啟了車輛,掉頭往馬路的反方向緩緩開走了。
*
淺喜把爺爺剛剛那個奇怪的問題跟霍郁復述了,說幸好霍知岸幫自己解了圍。
霍郁卻顯得異常淡定。
他雙疊,膝蓋攤著一份折疊整齊的財經報。
一只手按著報紙邊角抖了抖,另一只手穩穩握著的手固定,十指叉了,笑道:“他遲早要知道這件事。”
淺喜聽他這麼說,依舊輕輕嘆了口氣。
“怎麼了?”霍郁察覺緒,報紙疊好擱在一旁:“還是擔心?”
他把往自己上撈過來。
車窗拉了擋簾,后排車座線幽暗清涼。
淺喜順勢側躺枕在他上,手指又一下沒一下地刮他的西布料。
“我不想讓他知道,怕他生氣……”
突然沉默了下來。
萬一把霍爺爺氣得傷了,他倆就是那罪魁禍首。
霍郁知道的顧慮,抬手捋著耳垂碎發,幽沉道:“他沒你想的那麼脆弱。”
他手捧著臉,指腹輕。
淺喜一言不發,臉蹭了蹭他的手。
“不過還是,不能讓他知道。”
不愿打破現在這份寧靜。
更沒有想好,要怎麼去面對爺爺和霍家其他人。
事一旦暴,自己很快會變一個攀不上弟弟,轉頭就去攀哥哥的品行不端者。
在爺爺面前是一個背叛者,不守信用的人。
霍郁手指輕耳垂,力道不輕不重地安,“不要想太多,事不會變得糟糕。”
淺喜鼻尖微微一酸,臉在他上。聽他深水靜流般的語氣,恢復了鎮定。
霍郁眸深幽,輕輕攏住:“只是你要答應我,未來不管發生了什麼事,一定要跟我商量,不要自己做決定。”
側頭也抱住他,點了點頭。
*
九月初,酷暑炎熱漸漸消散,風里還纏著夏末的余溫。
淺喜的工作室培訓進尾聲。
晚上結束課程,打電話給霍郁,問他明天真的回不來嗎?
霍郁那邊是北京的一家高級酒店套房。
他聲音和煦,笑道:“怎麼,早上才走就想我了?”
淺喜嗯了聲,道:“我要是說想你,你明天會回來嗎?”
霍郁低聲輕哄,喊小寶:“我盡量趕在后天下午回來,好嗎?后天上午還有個會。”
淺喜那邊沉默了會兒,隨后道:“好吧,那就沒事了。”
道了晚安,掛了電話。
語氣和平時并沒有多不同,也聽不出生氣,甚至帶著些期待,說話有點神神。
霍郁倚在沙發背上,手肘撐在扶手上,撐著額,盯著手機出神,琢磨剛剛那幾句問題的意思。
旁邊江原全程直背,眼神放空,耳朵虛掩著。
即使這樣,也免不了被老板談時,說出的那些令人頭皮發麻的曖昧語氣搞得渾皮疙瘩。
此刻老板打完電話,還在心不在焉地想事。
江原戰戰兢兢,一時不知道這會議是繼續,還是繼續。
他和對面的季叔對視了眼,以求幫助。
季叔卻表現得習以為常,他手機震,看見來電顯示,暗瞥了眼霍郁,出門接電話去了。
好了,現在室只剩下自己和老板兩人。
江原瞄了好幾眼旁邊盯著手機發呆的老板,嘗試問:“霍總,那我接著說?”
霍郁回神頷首,關了手機屏幕:“繼續。”
*
接近傍晚,西方的太逐漸落下。
淺喜坐在靠窗的沙發上,仰頭觀賞窗外灰藍的天空,鴿哨聲從云層里鉆出來,清越地掠過樹梢歸巢。
正對面長街兩側種了兩排楊樹,葉子被風掀得翻卷,出被夕灑了金的一面。
唰唰響得像一群翻飛的金葉子。
北京的九月,秋意比煙錦更濃啊。
心中嘆。
不多時,幾輛高級的轎車緩緩停靠在酒店大門口。
酒店侍員戴著白手套,趕過去幫忙開門。
霍郁開完會回酒店,從旋轉門進來,一眼看見坐在不遠休憩區沙發上的人。
他神一頓。
莊淺喜仿佛收到應,也正回頭。
兩人隔著半片大廳的距離相,淺喜站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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