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懷灃這日很晚才歸。

他直接回了院，把事說給駱寧聽。

駱寧為他散發，拿了梳子細細將他的頭發梳通，來緩解他的疲倦。

“這是最后一件事了嗎？”駱寧問。

蕭懷灃：“差不多。這件事大概兩個月可以落定，申國公會為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

到時候，會有朝臣上書他罪行，可能會折幾個人進去，不過我會盡量力保他們。”

駱寧算算日子，兩個月大概是十月初。

蕭懷灃同說過，十月初會送母后的南下。等此事落定，駱寧就可以出發了。

再忍一忍，也許就可以出一口氣。

駱寧：“我盼你這次旗開得勝。”

蕭懷灃握住了的手，在他面頰上，半晌沒有再做聲。他闔眼，就這麼小小緩了片刻神。

“你早些睡吧，我與幕僚們還要商議一些事，可能歇在外書房。你把我明日要穿的朝服先送出去，明早就不打擾你們睡覺。”蕭懷灃說。

駱寧道好。

重新為他梳頭。

梳一個很簡單的發髻，用木簪固定住，作麻利又嫻。

梳得很好，整齊又牢固。

時間流逝得太快，偶爾會覺得抓不住、看不見，但一個漂亮又規整的發髻，也是時的證明。

做了一年多的雍王妃，為他梳頭都做了。

蕭懷灃輕輕摟一下，這才出去。

沒過幾日，這件事就沸沸揚揚，滿城風雨。

崔氏、雍王府與陸丞相府都在推波助瀾，想要把鄭氏徹底打趴下，蕭懷灃有了新的“盟友”。

正院也聽說了。

廚房上的媽媽會提；孔媽媽聽了一耳朵，著實很好奇，去街上買菜的時候再打聽了些。

秋華聽到馬棚的車夫也提了此事。

等駱寧上午理完了事，幾個人端茶、端點心給，七八舌告訴了。

“申國公堂弟的兒子，原本說要過繼給勛國公的，他一直結勛國公府。”

“鄭氏原籍是臨州，那邊還有他家田產，百余年積累了好些呢，每年租子不菲。

這個鄭麒回鄉查看田莊和宗祠，是替申國公辦差，卻不知怎的與陸縣令起了沖突，把他打死了。”

“這位陸縣令是當地父母，是因他學問好、人品好，族里舉薦他做了縣令的。

他為民做主，懲治了兩次鄉紳生事，他出不錯的，卻過簞食瓢飲的清貧生活，人品高潔。不到三十歲年紀，著實難得。

他在當地頗得人心，聽聞要舉薦他擔任知府，只等他期滿六年。今年是第四年，卻死在了鄭麒手里。”

“我還聽說，這個鄭麒表面上去查看田莊，實則是替鄭家勾結水匪，那些在海上討營生的。”

七八舌說個不停。

總之就是，鄭麒涉嫌勾結水匪，又殺死了臨州一個聲極好的父母，犯了眾怒。

這些罪孽與怒氣，都發泄到了申國公頭上。

那個父母陸松川的爹，也是當地有名的財主，有錢又有見識，在盛京城還有兩門不錯的親戚，他連夜進京告狀。

他攔住了攝政王的馬車。

攝政王居然好脾氣下了車，聽了他訴冤。

百姓都說，這是上蒼之意，是老天爺可惜那位好的慘死，要為他報仇。

“……王妃，您覺得是這麼個理兒嗎？”尹嬤嬤還問。

駱寧：“應該是。”

實駱寧是知道的，只是不能說出去。

蕭懷灃告訴，這些都是算計好的。

鄭麒是申國公堂弟的兒子，因聰慧機靈，一直在申國公府做事，外地的田莊他是總管事。

他每年都要南下。

蕭懷灃手里有鄭嘉兒。

趁著鄭麒南下時，蕭懷灃的人已經打聽到了他所在位置、當地有什麼人可用。

這個陸松川，一直都在蕭懷灃的名單上，辰王的眼線留意他多時了。

陸松川不僅沽名釣譽，他的家族還暗中扶持水匪。他做出來的幾件功績，其中不乏利益換、掩人耳目，以及公報私仇等。

這個人腦子靈活，放他在任上幾年，對當地經濟沒有壞，只是場比較腐敗。

臨州土地不多，莊稼收薄，主要以漁業和商貿為營生，場氣氛不濃，不影響朝局。

蕭懷灃原本是打算用這個人幾年的，先把商戶活起來，再考慮其他。收集好他的證據，清算時宛如災年挖老鼠——糧食都在里就行。

只是計劃趕不上變化，為了鄭麒，提前把此人解決了。

如果蕭懷灃不出手，鄭麒和陸松川打不起來。

他們倆一見如故，陸松川竟妄圖用他手里的海盜門路，換取申國公的信任。

而鄭麒答應了。

鄭嘉兒的面，嚇壞了鄭麒。他知道鄭嘉兒在蕭懷灃手里。所以他猜測，陸松川是蕭懷灃的人，只是在試探他，抓他的把柄。

大怒之下，鄭麒殺了陸松川，嚇瘋了鄭嘉兒。

鄭嘉兒這次真神智失常了，已經說不了話。

鄭麒背負了人命，又因為與陸松川接過，還妄圖上水匪的船，留下了證據。

蕭懷灃順利把所有事都栽到了申國公頭上。

同時，他鼓陸松川的父親上京告狀。

陸父并不清楚他兒子所有的事，但也不是傻子。他也一樣“投機取巧”，明又市儈，兒子死了總要撈些好，他就來了。

此事不僅在盛京城傳開，臨州也人盡皆知。

蕭懷灃又派人編了打油詩，由各地的貨郎走街串巷唱，把申國公與以前的三位喪盡天良的臣綁在一起。

大理寺接了鄭麒的案子。

申國公的兒子鄭霆還在大理寺牢里，他堂侄又進去了，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

大理寺頂不住沸騰民怨，先審了鄭麒。

鄭麒被屈打招，一切都依照蕭懷灃預想的路子，他給申國公灌了一罵名。

終于，市井百姓有大膽潑皮的，往申國公府的門樓潑糞水。

護院都不敢出去阻攔，因為群激憤，好像申國公與他們皆有殺父之仇。

蕭懷灃這日去了趟城郊的冰窖。

他立在門口，對太皇太后說：“諸事落定，提前告訴您一聲，可以安息了。”

太皇太后的死，是對申國公聲譽的致命痛擊，才會讓后面這些事進展順利。

如今只要拿出證據即可。

申國公再也沒有勢力號召廂軍，也沒辦法京畿營了。

他宛如死人。

蕭懷灃輕輕嘆了口氣：“母后。”

聲音很輕，飄在金秋的風里，逐漸散了，輕不可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