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次你教我？”軒轅閣的聲音帶著一不易察覺的期待。

尋尋猶豫了一下，點點頭：“如果你想學的話。”

公園里的路燈亮了，昏黃的灑在小路上。

軒轅閣走在前面，尋尋跟在后面，保持著兩步的距離。

路過花壇時，尋尋忽然停住腳步，蹲下來看一只蝸牛。

“它爬得好慢。”他說。

“但它一直往前爬。”

軒轅閣也蹲下來，看著那只蝸牛慢吞吞地爬過一片葉子。

“媽媽說，慢慢來也沒關系，只要方向對。”

尋尋出手指，輕輕了蝸牛的殼，“就像我學系鞋帶，學了一個星期才學會。”

軒轅閣想起自己小時候，父親教他系鞋帶，只教了兩遍就不耐煩了，說軒轅家的孩子不能這麼笨。

那天他躲在帽間哭了很久，直到管家進來，用一紅繩給他演示了十遍，他才終于學會。

“你學得很快。”軒轅閣說。

尋尋抬起頭，看了他一眼，忽然說：“軒轅叔叔，你那麼優秀，小時候也很厲害吧？”

“也沒有，但現在，我會很多東西，你想要學的話，我可以……”軒轅閣的心跳了一拍。

“不用了。”

尋尋搖搖頭，“爸爸每天都帶我看繪本，我能學到很多啦！”

他站起，拍了拍手上的土，“走吧，該回家了。”

軒轅閣：“……”

他就真的不如祁墨勛嗎？

走到公園門口時，軒轅閣的車停在路邊。

司機想下車開門，被他攔住了。

“我自己來。”

他拉開后座車門，想讓尋尋坐進去，孩子卻搖了搖頭。

“有點不好。”他說，“媽媽說，小孩子坐后座要系安全座椅，但你的車沒有。”

軒轅閣愣了愣。

他的車從來沒裝過安全座椅，這是第一次有人提醒他。

“下次我裝上。”他說。

尋尋沒接話，自己拉開車門坐了進去，還不忘把書包放在上，系好安全帶。

作一氣呵，像演練過很多次。

車開得很慢，軒轅閣刻意避開了主干道，走了條繞遠的小路。

路燈在車窗上投下明明滅滅的影，尋尋靠在椅背上，看著窗外掠過的樹影，忽然說。

“這里的樹沒有我們小區的好看。媽媽種了很多繡球花，現在開得正旺。”

“是嗎？”軒轅閣握著方向盤的手了，“有空可以去看看嗎？”

尋尋轉過頭，認真地看著他：“媽媽說，我們家的院子只歡迎朋友。”

軒轅閣的結滾了一下。“我可以做你的朋友嗎？”

他問，聲音低得像怕被風吹走。

孩子沉默了很久，久到軒轅閣以為他不會回答，才聽見他說：“媽媽說，朋友要慢慢。”

車拐進沈寒星住的小區時，保安朝他們敬了個禮。

軒轅閣把車停在樓下，看著尋尋解開安全帶，抱起書包。

“上去吧。”他說。

尋尋卻沒，只是看著他，忽然問。

“軒轅叔叔，你為什麼突然想找我玩？”

軒轅閣愣了愣。

他想說因為你是我的兒子，想說爸爸欠你太多，想說我想彌補你，但話到邊，卻只變一句。

“因為……想看看你過得好不好。”

“我過得很好。”

尋尋的聲音很認真，“媽媽每天給我做草莓醬三明治，韓阿姨會教我畫畫，祁爸爸周末帶我們去釣魚。”

他頓了頓，小手攥著書包帶，“我們都很好，不需要別人幫忙。”

軒轅閣的指尖泛白。

他知道尋尋說的“別人”指的是誰。

這些年他習慣了用權力和金錢解決問題，卻第一次發現，有些東西是錢買不來的。

比如孩子眼里的信任，比如那些他缺席的、被祁墨勛填滿的時……

“我明白。”

他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聲音聽起來平靜。

“那……以后可以偶爾一起玩嗎？就像今天這樣，去做陶藝，去公園。”

尋尋低下頭，看著自己的鞋子。

那是雙藍的運鞋，鞋面上有個小小的奧特曼標志，是祁墨勛送他的生日禮。

他抬起頭，眼睛亮晶晶的，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

“軒轅叔叔，謝謝你今天帶我玩，但我還是想跟媽媽在一起。”

“我知道了。”

軒轅閣別過頭，看向窗外。

沈寒星家的臺上亮著燈，窗簾上印著個小兔子的影子，大概是尋尋最喜歡的那個玩偶。

尋尋推開車門，跳下車，轉過朝他揮了揮手：“軒轅叔叔再見。”

“再見，尋尋。”

軒轅閣看著他的背影，那小小的影跑過草坪，書包上的恐龍尾一顛一顛的。

沈寒星大概是聽到了聲音，打開了門，站在門口等他。

穿著件米白的針織衫，懷里抱著尋尋最喜歡的兔子玩偶。

看到尋尋時，彎下腰，了他的頭，然后抬起頭，朝軒轅閣的車看了一眼，目平靜，卻帶著清晰的界限。

尋尋跑進沈寒星懷里，轉過頭，朝車窗的方向看了一眼。

軒轅閣朝他揮了揮手，孩子卻很快轉過去，跟著沈寒星走進了樓道。

樓道的燈亮了，又暗了，像一顆被風吹滅的星星。

車開出小區時，軒轅閣才發現，自己的心底滿是不甘。

他忽然想起尋尋在公園說的話，說向日葵怕黑，所以才跟著太轉。

那他自己呢？

這些年他追逐著權力和財富，以為那就是太。

卻直到今天才明白，他真正想要的，不過是像此刻這樣，看著那扇亮著燈的窗戶，知道里面有個孩子睡得安穩。

哪怕那盞燈不是為他而亮。

車窗外的路燈連一條帶，像條沒有盡頭的路。

軒轅閣握著方向盤，慢慢往前開。

其實，也不是沒有收獲的。

至，今天他知道了，尋尋喜歡做陶藝，喜歡吃向日葵形狀的糖畫，會因為糖畫碎了而難過，會像小大人一樣照顧別人。

這些細碎的、真實的瞬間，比任何董事會決議都更讓他覺得踏實。

他拿出手機，給助理發了條消息：“明天讓人在車里裝個安全座椅。”

然后，他又加了一句：“再訂一套陶藝工，要兒專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