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
三皇子恨不得離科舉舞弊的事越遠越好,顧淮安也是同樣的想法。
這一屆下場的人太多,完全就是燙手山芋,接手的話說不準就被誰算計了。結果防備來防備去,還是沒想到被人給拖下水。
“也看不出來背後誰出手的,不過三皇子邊的人真應該要重新立立規矩,這也能被人算計?”顧淮安現在想起來,臉上的表都一言難盡。
姜若給他倒了一碗熱茶,“那能不能送東西進去?我估著,秋微要是看不到人的話,會一直不放心。”
“也可以,你讓將準備的東西都收拾好,到時候讓長喜帶著過去。”
顧淮安沒再往這方面說,換了一服之後,同姜若一起又去陪著商商玩了一會。
他對孩子格外耐心,看不出一點兒脾氣,這倒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就連徐嬤嬤都說,還以為世子爺是位嚴父,在需要教育的時候出現引著孩子走向正軌,其餘時間都保持自己父親的威嚴。
誰知道顧淮安本沒這個想法,自己也親手帶孩子。
被商商的口水沾滿了服,他也就是出兩手指夾住孩子兩頰的,問小豆丁:“是不是笨?嗯?”
一點大的孩子又什麽都不懂,還以為他在逗自己玩,笑得咯咯響,還抓著他的帶晃個不停。
“完了,這孩子真是傻的。”顧淮安眼裏都是笑意。
姜若掐了他的胳膊一下,“哪有這麽說自己孩子的。”
“他確實看著不是聰明的樣子,改明兒等稍微大一點之後,就請先生替他啓蒙。”
他說話時,商商正好抓住他出的手指,咧著笑開心。顧淮安見狀也跟著笑了,“他也是同意的。”
姜若看著小豆丁天真至極的笑容,在心裏默默替他鞠了一把同淚。
不過顧淮安接下來也忙,沒有多時間陪孩子。每日回來的時,小豆丁都已經睡著了。
姜若因為秋微,格外關注這次科舉舞弊案。這次案件過于轟,又涉及到讀書人,討論的熱度一直居高不下,到了在街上走兩步都能聽到的程度。
三皇子的力十分大,帶著人盤查,剝繭尋求突破口。
等拿到最後結果時,他心肝直,激地在屋子裏走來走去。
還真被顧淮安給猜中了,牽扯最多的人居然是他的那位好兄長。
王家不可能放過這次科舉這麽好的機會,可現今六皇子就在禮部,王家就算是想要作也怕牽扯到六皇子,反而是最規矩的那個。
但是皇上也想要釣魚,看看朝中到底還有多不安分的勢力,這也就導致讓太子鑽了空子。
太子啊,明明繼位是板上釘釘的事,居然自己先忍不住,趁著皇上病重的時候對科舉下手,想要將自己看重的人安排進去。
三皇子簡直不知道說什麽才好,頓時覺得自己上位也不是不可能,自己的對手還真是……
比他想象中還要忍不住啊。
就是不知道王家在中間出了多力,才能將所有證據不聲地送到他的手上。
嘖。
三皇子嘆一聲之後,收拾收拾東西直接進了宮,迫不及待想要看太子的笑話。
可在第二日上朝時,皇上當朝宣判了這個案子。
隨著犯事的員被一個個念出時,三皇子逐漸變得僵,眸沉郁。
這其中并沒有太子的名字,甚至理得幹幹淨淨。
雖然意外這個結果,可仔細想想又覺得沒什麽不能接的。
顧淮安挑了挑眉,隨後又站直了,好整以暇看著朝堂上面各異的大臣的臉。太子依舊風霽月、纖塵不染地站在最前方,三皇子臉不虞到底沒表現什麽,反倒是和這件事沒什麽關系的六皇子一臉頹。
唔,聽說六皇子同皇後鬧得不大愉快,又和前去勸說的王廣陵不歡而散。
看完了所有人的表之後,顧淮安垂眸盯著自己的擺,沒再說什麽。
散朝時,太子往前一步,住了正要離開的顧淮安,“聊聊?”
“嗯?又什麽要事嗎?”顧淮安臉上帶著笑意,溫吞地如同剛從科舉場上走下來,眼神卻是冷的,“我才去軍營,不事弄不清楚,皇上讓我多上心些。”
“你我兄弟之間,一定要如此生分?”太子對上他的視線。
為儲君,他上涵養出來的氣勢過于駭人。原本周遭還有大臣下朝往外面走,見狀不對恨不得直接離他們八百米遠。
因此在不知不覺中,兩個人周圍行一個中心地帶。
太子聲音放緩了些,如同早年那個沉穩可靠的兄長,“我們應該是世界上最親近的人,從小你的書文都是我盯著的。現在你為了一點小事,就去幫著旁人來對付我?”
“淮安,你不是這樣的人。”
“殿下言重了。”顧淮安略略站直了,前傾做出一副恭敬的姿態,“臣所做的一切,都是謹遵聖上指令,何來對付一說?”
兩個人遙遙對視,氣場相撞,竟也分不出上下勢。
四月已經夏,氣溫卻還沒有回升。不在凜冽的風吹來,鑽到領隙當中仍舊能讓人覺到徹骨的冷意。
太子定定地看向面前的男人,最後長嘆了一口氣,“你走吧。”
“臣告退。”顧淮安作揖,沒再有任何的停留直接轉離開了。
也就沒注意到,太子在他轉的那一剎那,眸變得極冷,如同沉浸在深潭中淬了毒的鋒利刀刃。
父皇近日來對自己越發不滿,為了科舉的事對他第一次了火。他到現在還記得父王失至極的眼神,“朕還沒死,你竟這麽一刻都等不了嗎?”
他如何不能等,只是父皇真的中意他上位嗎?
太子低下頭,遮掩住眼底鋒芒。中不中意已經沒有關系,只要最後坐上那個位置的人是他就。
科舉會重新舉行一次,所有的步驟都重來。涉嫌舞弊的員全都落馬,斬首、抄家、流放一個不落。午門流出的鮮,平息了天下讀書人的怒火,也讓員的皮子都了。
其他無關人員雖然沒有到斥罰,但顯然在皇上這裏都被記上名字,幾年之都不會有任何的重用。
六皇子第一次辦得差事,就這麽華麗麗的砸了,但是沒有人在意。
皇上想的是接下來的部署,皇後想的是王家在接下來的科舉當中能撈到多好,他的正妃忙著去奉承皇後,被迫嫁與他的昆月更是不在乎他職如何……
他從來權力爭奪之中的擺件。
就在所有人以為這件事會波瀾不驚的過去時,三皇子突然遭到史彈劾。彈劾的理由也很是抓人眼球,說是三皇子出售秧苗與民爭利。
事是有這麽回事。
今年幹旱,京城雨水,田裏的秧苗半死不活瞧著就不像是可以收的樣子。三皇子有好幾座莊子,底下的人費心費力開槽引渠,秧苗長勢旺盛。
三皇子便讓人將秧苗賣了一半,只收取幾文錢免得那些農戶因為不用付出心而糟蹋秧苗。
所以在史臺彈劾時,三皇子心裏像是坐在的佛祖跟前一樣穩,這要是能被彈劾到,那他真的就是純純的冤種。
別說三皇子不將這次彈劾當一回事,就是其他人也不以為意。
可偏偏皇上就因為此事怒,在一衆朝臣面前狠狠斥責三皇子,說他“行事魯莽無狀,不堪大用”。
那一瞬間,所有的鮮都往腦部湧去,三皇子只覺得耳邊“嗡嗡”作響,又被當衆訓斥的窘迫難堪和無辜被冤的無能憤怒。
而就在那時,他的目瞥見了站在所有人正前方的太子。
太子穿著儲君的蟒袍,威儀堂堂,無比風,仿佛一生下來就與他們這些人渾然不同。
三皇子因為憤怒快速膨脹的心被猛得了一個口子,炸得七零八碎。他生生忍下嚨間的那腥味,利索地跪下認罰,接所有朝臣打量估算的目。
姜若聽說這件事時,三皇子尋了沒人注意的時候來找顧淮安喝酒。
他們兩個人也沒坐在椅子上,而是一人拎了一壺酒,就坐在庭前的臺階上一口一口喝著。
三皇子已經喝到爛醉,見到姜若來也不將當做外人,招呼著:“你要不要也來喝一杯?我今日帶來的酒水可不一般,外面千金難尋。”
說完之後,他又往裏扔了兩顆炒黃豆,“我現在就只剩下錢了。”
“不要理他,他心不好。”顧淮安朝著手,牽著在自己邊坐下來。
“怎麽心不好,我現在的心非常好,就沒有比這更好的時候。”他喝到睜不開眼,側過不斷地朝著後面仰去,斜睨向姜若,說話語氣有點沖:“你也覺得我不好嗎?”
“你發的是什麽瘋。”顧淮安握住姜若的手,將擋在自己後,不輕不重踹了對面的人一腳。
三皇子被踹倒在地,索就直接躺下了。
暮四合,他躺倒在灰白的昏暗裏,赤紅的眼直直地向天空,喃喃自語道。
“我也沒有覺得自己有什麽不好的地方,怎麽再一開始就沒了上場的資格呢?”
他學文習武,將一切事努力做到最好。哪怕是之前到過那麽多次打,他也覺得沒關系。
帝王的縱橫之嘛,未必是針對他。
他對親的最後那麽一點希冀,在今日的訓斥當中被輾軋得分毫不剩。
原來不是平衡之,就只是因為他從來就不是被在意的那一位。
腔裏關著喧囂的緒,無數的小人抓著牢籠的桿子,聲嘶力竭地吼著:“憑什麽呀!”
是啊,憑什麽呀。
顧淮安眸逐漸變暗,同三皇子了杯,到底沒說什麽。
喝到最後,知道消息的傅珠宜趕了過來,將三皇子接回去。喝醉的三皇子也不顧還有人在場,直接攬著的肩膀,湊近的脖頸,含含混混問:“你也不我,是不是?”
傅珠宜覺得自己的一輩子的臉都在這裏丟沒了。
耳朵“唰”地一下紅了,將他的腦袋推開,一張臉冷了下來,狠狠擰了了他的胳膊側。眼見著男人消停了些之後,不好意思地同顧淮安和姜若打過招呼之後,才帶著三皇子離開。
顧淮安牽著姜若的手也回去了。
他沒有立即回到自己的屋,而是在先去了東屋看了看商商。豆丁大的人正在被徐嬤嬤抱著,葡萄似的眼珠子一直跟在搖的撥浪鼓轉,時不時被逗得發笑。
屋裏明亮燭經過窗欞,落在男人冷的臉上就剩了極淡的一層。他的視線在朦朧的線當中,逐漸變得和,仿佛穿越了無限的時間,陡然變得如同水般溫。
姜若錯愕地見到這一幕,驀然就覺得有一支箭直擊口的位置,疼痛在鋪天蓋地的鮮當中飛濺,疼得不過氣來。
三皇子因為皇帝的斥罰而難,埋怨著不公與偏心,想不明白為什麽都同樣是皇上的兒子,他甚至連同太子一較高下的權利都沒有。
那顧淮安呢?
他生來就是安王府的世子。這個份與其說是保護,倒不如說早在一開始就注定他這一生都是在為太子鋪路。
三皇子好歹還有疼自己的母妃,過疼。
他卻什麽都沒有,就連安王對于他的也是克制而又帶著界限的。他日複一日在安王府中長大,按著別人原本安排好的軌跡前行,為如同安王之于景帝那般為太子的存在,為一道最忠實的影子。
可是太子對于他的信任得可憐,甚至想要親自除去他。
在所有人都告訴他不要追查下去時,顧淮安在想什麽?是否也像是今日的三皇子般,一遍遍詢問自己為什麽。
姜若只覺得鼻尖泛酸,有說不出來的難,突然就明白了了他對商商的縱容與疼。
他何嘗不是想將自己終其一生也不可得之,全部都給予商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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