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9

“那還是你可憐吧。”顧淮安接住他的話。

懷中的子因為他們說話的聲音了，發出幾句分辨不出的囈語。

他拍了拍的肩膀，將的坐姿調整了下讓睡得舒服些。等覺到懷中的子重新睡下時，他才看向三皇子。

哪怕是連續熬了兩夜，他的神也不見毫的萎靡，即使穿著帶有皺褶的青長衫，他的舉止依舊從容矜貴，淡聲道：

“最起碼我知道，我現在想要的是什麽。”他低咳了兩聲，沒準備說更多。

三皇子：“……”

總覺自己有被涵到，他是來給人出主意而不是給人攻擊的。

不過……好吧，他確實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麽。年時還是有些目標的，想要獲得父皇的關注，想要比太子做得更好。但是逐漸長大之後，他才發現這些自己心心念念很久的東西，太子憑借著自己的份就可以唾手可得時，他忽然覺得沒什麽意思。

可出發太久的他已經容不得任何的退，走到這一步他也不知道自己是為了向父皇證明什麽，還是真正向朝著那個位置走去。

這個問題太過于深奧，他想了一會兒之後又沒去糾結，轉而問起顧淮安另一件事，“要是這次藥還是不，你真的會去王家？”

顧淮安顯然沒有多猶豫，點點頭：“會的。”

這次，三皇子的態度異常沒有激烈，平淡地“哦”了一聲。

兩個人都沒再說話，一邊喝著濃茶，一邊等待著陳大夫最後的結果。

眼看著外面的天漸漸亮了起來，屋仍舊沒有任何的靜，這大概率還是不的，要是一個藥有這麽大風險，就算做出來也沒有人敢真的給這麽多病人用。三皇子不信邪，自己又找陳大夫問了一遍，陳大夫支支吾吾沒能給出個答案來。

而今日已經到了同王家約定好的時間，王老爺子怕夜長夢多，早早就派管事找過來，現在就在外面等著。

顧淮安原先也不抱有太多的希，只多了些失。就算失日子還是要過下去的，他平複好心之後，還是起準備換服之後就跟著王家的人離開。

姜若也是才醒，上還裹著厚重的披風，在他要離開時無意識地拉著男人的手。

“怎麽了？”顧淮安低頭看了一眼。

張張合合，想說他們已經努力這麽久，為什麽不再繼續等等？知道的，世子爺分明也不願和王家坐在一起談判的。

可看著男人熬了兩個通宵之後，眼裏充斥的紅，又說不出任何話來。

顧淮安似是有所察覺，了子因為睡醒而顯得有些的頭發，只說：“等我回來。”

王家為了這次的會談做足了準備，王老爺子甚至沒有帶上任何人，只趕往早前就準備好的一座水榭。

水榭臨近湖邊，旁邊并沒有種植花草樹木，就孤零零一個的亭子，視野十分開闊，這也就杜絕了任何人聽的可能。

這邊顯然是經常約人來會談，亭子裏布置奢華。旁邊放置著木質屏風，遮擋住大部分的和水風，兩旁擺放著了置櫃，中間只有一張由百年樹雕刻而的茶桌。茶桌雕刻的是山中一景，隔著很遠的距離都能覺到木雕上百的靈，足見價格不菲。

王老爺坐在紫檀木的太師椅上，拿著面前描花汝瓷斟茶，見到顧淮安過來穩穩將茶水放在對面，笑著說：“世子爺可真是一位大忙人，約您出來很不容易。”

“這幾日找上門的人確實不，一時不出空。真要是說起來，也是托了王家的福氣。”顧淮安出手。

他的手極為好看，修長白淨，背面浮著一層青的經脈。哪怕不是在之下，仍舊得像是由暖玉直接雕刻而，隨意放置在茶桌上時，竟分不清哪件更像是工藝品。

只見他隨意屈起手指，在白淨的茶盞上輕敲兩下，沒有半分想喝的意思。

王老爺子臉上的笑容就有一點掛不住。

兩家原本就沒什麽，甚至還于對立面，就差鬥個你死我活。

王老爺子就沒有再繞彎子，直接提出了自己的條件。

藥方可以給，不僅如此王家還可以提供藥材。

“王家不是我一個人，不算上旁支，族人也有幾千。外面人都說我王家如何如何風，實際上這麽多人都是要張吃飯的，不得不幫忙安排些出路，說到底也是為了討生活。

你想要的我都知道，我也想全力配合。可要從這些人手中將活命的田地拿出來，這些人就真的敢玩命，哪怕我是族長又能做得了什麽？”

“那些百姓就不是在討生活？”

“這不一樣。”

“有什麽不一樣？”

“人生來就是不同的，說的不好聽些，從出生起就分出了高低貴賤。”

王老爺子雙手放在拐杖的龍頭上，哪怕是保養的很好，整張臉也不可避免的留下歲月的痕跡，在木質屏風落下的影中顯得沉沉。

他笑了出來，“我知道你想否認，想說那些文人的天下大義。可這不是那些文人造出來的理想世界，而是現實。在現實中，往往是抱節者死，利己者生，誰能願意舍生求死？你來揚州，當真就沒有半點其他心思？

若是你願意高擡貴手，不僅眼下的問題能夠迎刃而解，到了聖上面前有個代。就是千金婢，只要你想，王家都可以悉數奉上。安王世子，你意下如何？”

顧淮安出兩手指，著茶杯的邊緣來回轉。他看向對面耄耋之年的老人，上挑的眼充斥著厭惡與輕視，就像是在看什麽污穢一般。

總有人用一些冠冕堂皇的借口，來掩飾自己的殘忍與僞善，企圖污蔑所有人下水來安自己岌岌可危的良知，才能理直氣壯在害了別人之後說上一聲“大家都是如此”。

可真的是這樣嗎？

哪怕不說聖人言論以及賢人之舉，就說揭開江南醜惡一角的蔣侍郎和蜷在揚州多年仍舊肯站出來的施大人。他們遠遠算不上什麽聖人，也有自私的一面，茍求安全和榮華。可在面臨抉擇時，哪怕知道危險他們遵循自己的心，來換取揚州百姓能夠安居樂業的零星可能。

正是有千千萬這樣的人，才能構建如今的是太平。

這些王老爺子不懂嗎，他太懂了。

顧淮安便不想在這件事上做無意義的爭論，開門見山道：“你的底線是什麽？”

王老爺子也看出點什麽，耷拉的眼皮子上擡，出渾濁的眼睛，“田畝我能拿出一半來，王家的人，別。”

“沒這個可能。”顧淮安出聲拒絕。

“你再好好想想，耽誤一日，便有一日的人無謂犧牲。”王老爺子點到為止。

原本拿著茶杯的手不了，顧淮安看向面前的人。

兩個人的氣氛頓時變得張起來，仿佛這時只要落下星火，便會發出滔天火浪來。

王老爺子自覺把握住命脈，毫不慌，篤定安王世子一定會答應下來，畢竟這對于他來說不過是輕而易舉的事。

可就在這個時候，不遠傳來一陣喧鬧聲。

三皇子拔出佩劍沖破王家人的阻攔過來，生怕耽誤一秒那邊就已經決定好。等看見到水榭中坐著的兩個人時，他的眼睛倏得亮了起來，猛聲喝道：“顧淮安，陳大夫找到辦法了！”

他激到整張臉和脖子都是通紅的，“已經有方子了，施大人也醒過來了！”

心中盤桓已舊的郁氣被一掃而空。

顧淮安面上淡定，可心緒起伏，終究也是高興的。他穩穩將茶盞放在王老爺子面前，飛濺而出的茶水落在桌面上，黑得就像是王老爺子現在的臉。

“您說錯了，山止川行，風禾盡起，千萬人往矣。”

“我，也是如此。”

說完之後，他直接就起，同三皇子一起離開。

王老爺子深深閉上眼睛，王家這次完了。

有了治病的方子，揚州的疫病很快就被控制住。新仇舊恨加在一起，都不用顧淮安說，三皇子首先將矛頭對準王氏一族，逮捕了不人。

唯一憾的是，王家主家將大不部分的責任都推到旁支上，也就是王家二爺手底下實在不幹淨被抓了起來。可王家也不是真的能全而退，旁支不滿主家太久，這次被拉人頂罪徹底就鬧騰起來，這下子連王老爺子出面都鎮不了。

顧淮安很快將剩下的事給三皇子理，轉而理另一件事——分田畝。

他將這次討要回來的田畝集中在一起，放出府要拆除揚子江周圍耕地的消息，讓百姓以村為整置換手頭上現有的田地。當初不人賣地了佃戶，更有去府消了戶籍將自己變世家的奴。顧淮安允許這些人重新辦理戶籍，并允許佃戶與這批重新辦理戶籍的人往府直接買地，銀兩不夠便用來年的糧食來抵。

這個消息一出就轟起來，可以擁有自己的土地對于農戶來說有著巨大的吸引力。有人帶頭真的將田契拿到手時，就會有更多的人站出來，戶的威脅暫時被接。

三皇子領兵打仗是把好手，政務卻幫不上什麽忙。再加上施意卿還在病中修養，這些事就落到顧淮安一個人頭上。他這些日忙得腳不沾地，將手頭要的事理掉，就是為了空出一日的時間來。

因為很快到了三月二十八，這日是姜若的生辰。

這次相信我，這個寫結束了，我之前每本都嘗試寫這種案子，但是這次最完整，算是圓夢了，哈哈。

馬上要回到京城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