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8

揚州城的疫病不是今日才出現，前幾日就有跡象。只是為了不引起，施意卿將消息下去，私下派人將這些人轉移地方，單獨分隔救治，請大夫治療。并且對曾經和這些病人接過的人進行排查，制定了一些防止傳染的辦法，由大夫確定沒有問題之後再放人。

人的時候，疫病是很容易控制住的。說得不好聽一點，只要理得當，最嚴重就是死幾個人。可一旦傳染開，那就不只是幾個人的事。早年出現疫病，最嚴重的時候整個城中十不存三，為了防止疫病繼續擴散，甚至有燒了整座城的先例。

想到這裏，施意卿的就不住發，腦子卻異常清醒地給三皇子和安王世子說明目前的況。

揚州城城現在居住人口有十萬左右，再加上城面積小，人口相當集。其中又以天水街為典型，兩裏曲折長街，住著近四千人左右，而最先發生疫病的地方臨近天水河，則更為擁。

現在要做的事就是將這些患有疫病的人員控制起來，送到一個地方單獨救治。倘若有人違抗指令，便讓兵強制執行。

施意卿坐上知府的位置顯然是有兩把刷子，聽到吩咐之後立即調用一條老舊無人居住街道，讓兵做好防護之後帶走有發病跡象的人，再安排大夫前去盯著。

後面便是要控制天水街的人，不準人隨意走以防止疫的擴散開，還要將疫病的危害同普通百姓說，普及一定的防治手段。

可不知道是誰走了消息，等他們趕到天水街時，疫病發生的消息就已經傳了出去，并且由一開始發病的百餘人謠傳到千人。見到兵趕來，人們的恐懼心理占了上風，所有人都急著逃離。

等到他們派遣兵把手主要出口的時候，秩序已經了，甚至好幾個出口都開始發生暴沖突。

一開始民衆還好聲好氣哀求。

“爺，我們沒有病，真的沒有病。”

“爺，我兒要生了，我就是想出去探探。”

“爺，爺……”

守衛的兵寸步不讓之後，惶恐的氣氛彌漫開來。原本的半信半疑在這種焦躁的氣氛當中逐漸轉化為堅信，堅信天水街真的有許多人都染上了疫病，他們要是再留下來就會死的。

人群中不知道是誰大聲喊了一句，“我們本沒有病！我們現在就要出去。”

“你們要將我們留在這裏，讓我們等死對不對！”

隨著這些話的喊出，人群中這樣的聲音越來越多，更多的人湧向出口的位置。

三皇子拔開隨佩戴的長劍，冷笑著：“愚不可及，非得要見見才知道厲害。”

顧淮安一把握住他的手腕，將佩劍抵回去。“他們只是了煽，現在若是傷了人，只怕死于暴中的人比死于疫病的人更多，後面想要控制住況就更加困難。”

“那就眼睜睜瞧著？”

“自然不是，定是要有人站出來，讓他們相信府有足夠的信心解決這次疫病。無論是誰，我們都不會輕易放棄。”

“那由誰說呢？”三皇子還在想著最合適的人選。

突然他就覺到自己猛然被人在後推了一把，還沒有的反應過來時，就有人替他高高舉起手。

顧淮安的聲音一貫沉穩，“大家安靜下來，這是三皇子！”

衆人吵吵嚷嚷，誰還能聽見這句話。

“誰若是敢再往前走一步，便會被視為襲擊皇子之人，當場格殺！”顧淮安眉眼沉了下來，擲地有聲足夠讓每個人都聽到。

侍衛都亮出上的佩劍，寒閃閃足以飲的刀劍震懾住一批人。現在的百姓就是見到普通吏，心裏都存著種本能的畏懼，更何況面前的人還是皇子。

長喜混在人堆裏，機靈地了一聲，“這真的是三皇子嗎？”

“這是自然，聖上得天道庇佑，預揚州會有大疫，特意派遣三皇子前來安排救治工作。且現在出現疫癥的病人不過十幾人，倘若真的有極大風險，我們又怎敢直接過來！”

衆人安靜下來。

顧淮安繼續說：“反倒是現在人員聚集，我相信你們都是沒有疫癥的，可要是萬一呢，萬一中間就有了一個呢。”

聽到這裏，膽小的人就開始害怕起來，疑神疑鬼看向自己周圍的人，恨不得直接找個空曠的地方一個人老老實實呆著。要是在家中還沒有事，現在想出去時候就染上了，他們真的能哭死。

“揚州之前，不是沒發生過疫病，我們有那麽多可以效仿的做法，一定能帶著大家平平安安度過這次。”

顧淮安接著看了一眼三皇子。

三皇子：“……”不，他就真的只會舞刀弄劍，看誰不爽就地斬殺，可不想搞這種給人洗腦的工作。

可顧淮安直接不管了，轉走向後面，和施意卿討論接下來的工作。

三皇子最後還是上場了，他雖然不想幹這種耍皮子的事，可不代表他不會做這些事，當即就慷慨激昂地說了起來，直到兵引導著人散開。

人手本就不夠，顧淮安知道夜深都沒來得及休息一會。他找到長喜，吩咐長喜回去一趟將現在的況同姜若說上一聲，讓府中的人最近不要出門。再安排府裏的下人將，現在所有人居住的地方重新打掃一遍，再用艾熏一次。

長喜正要出門的時候，他想了想還是將人住了，“我自己回去一趟。”

江南勢力盤錯節，他們了蕭家，勢必有人下場倒他們將蕭家的人放出來，到時候制定了政令，在推行的時候又會有各種各樣的問題。

場上多的是不聲給人使絆子的做法，顧淮安對此真不抱有什麽期待，也能預想到後面自己忙碌時的場景，怕是回去一趟會比現在難。

三皇子剛從外面進來，今日說了一整天的話，嗓子眼都覺在冒煙。他看見顧淮安朝著外面走，下意識問了一句，“你要去什麽地方？”

“回去休息一會兒。”

揚州自然準備了三皇子的住宅，但現在事複雜起來，他也怕那群瘋子突然腦子一開始下黑手，說著就要跟顧淮安一起走，“我也一起，這真不是人幹的事。”

“不方便。”顧淮安直接拒絕，“你留在這裏看著。”

“這有什麽不方便的……哎哎哎，你別走啊。”三皇子想要追上去，一個錯眼人就已經離開了的。他看向長喜，“你家主子回去幹什麽，難不真的有什麽見不得人的。”

“您說笑了，小的哪敢知道啊。”長喜賠著笑。

三皇子倒是想起一樁年前的傳聞來，說是顧淮安當初中了埋伏是為了救一個丫鬟才被人設下圈套，難不他將丫鬟也帶過來了？那可真的是有意思極了，聽說他那位好六弟想娶的唐家姑娘還對顧淮安念念不忘呢。

有意思，真是有意思。

顧淮安回去原本沒有多留，純粹是為了讓人放心。姜若心思細膩，很容易多想，若是只有長喜回來傳話，怕是要以為他是在外面出了什麽危險。

等回去之後，他也沒有進門，就站在影壁前的庭院，讓守夜的人直接進去通傳。

在等待的時，他發現不遠擺著清水、艾草、石灰等，顯然是姜若已經得到了消息，將提前準備好的東西都拿了出來，讓出的人都先經過簡單的理之後再進去。

顧淮安不確定自己有沒有無意中向提起過這件事，不過他提起是一回事，能夠很快想起并立即實施又是另一回事。

他帶著人清洗了手，用艾草將上熏過時，姜若正好從院趕了過來。顯然是還沒有睡，聽到消息之後匆匆忙忙趕過來的。因為跑，鼻尖還沁出汗，頭上的珠釵差點掉了，就掛在微微垂落的頭發上。

見到他之後，立即往這邊走。

“姜若，就站在哪裏，不要過來。”顧淮安制止的作。

“怎麽了？”

“我今日去了發瘟疫的地方，上可能不幹淨。”他代緣由，又順便告訴接下來可能發生的事，叮囑道：“這段時間府裏的人一律不許外出，你讓他們每日都探探溫，若是有發熱的跡象就立即將人隔離開，再讓長樂通知我們。若是有急需的東西，日落之後派人來說一聲。”

姜若將他的話記下來，可聽著就有點不對勁，忍不住問了聲，“你後面是不回來了嗎？”

“可能會有點忙，住在衙門最方便。”

放在袖子裏的手攥，微微潤的杏眼盯著男人的臉，的聲音也變得異常繃，“那要是防護得當的話，是不是就不會有危險了？”

“是，我們已經將揚州城的大夫都召集起來，就算不能立即將的的所有的人都立即治好，但也一定能想出辦法讓事態不再惡化下去。”

似乎是看出了的張，顧淮安聲音又緩和了很多，“姜若，不要擔心。”

在外面奔波了一整日，他直綴長衫不複剛出門時的利落整潔，俊朗的臉卻沒有毫的疲態，甚至還帶著在外下達命令時的威嚴持重，讓邊的人心神一凜。

可與之相反的是，他的聲音溫許多，帶著安道：“我邊一直很有大夫跟隨，還有這麽多人圍著。就算是去疫區，也不會同人直接接，會非常安全。”

他難得有了笑意，“真要是說起來，可能會累了點。”

姜若裝作松了一口氣，念著：“那就好。”

可哪裏有說得那麽簡單。

疫病在沒有對癥的方子之前，就是一個極容易奪走人命的東西。世子爺在外面奔波，稍有不慎就會有染的風險。可又無比清楚，世子爺一定會站出來去理揚州疫病的事，這是在他份地位所下來的擔子，也是這麽多年學識教養賦予的責任與抱負。

很著急，又不敢表現出自己的著急，笑了出來，“好像是聽說沒那麽嚴重。”

在這麽威嚴的氣氛當中，的笑容十分突兀。可又不得不承認，笑起來的時候十分好看，單純明，仿佛所有的都落在臉上，讓人看著就想到溫暖。

如果忽略掉眼角的淚意就更好了。

顧淮安心思了，想手的腦袋，最後什麽都沒做，靜靜看了一眼，想要將的模樣記住。

“走了，安心等我回來。”

說完之後，他便轉過，帶著幾個侍衛一起往外面走。

姜若看向他離開的背影，忍了很久的眼淚倏得掉了下來，卻沒有聲音。等很久之後，才對著空的庭院認真地說：“我會等你回來的。”

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