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 69 章 萬一當初肅王所言的喜歡……
早前大理寺仵作查驗荷州案, 初步認定井邊出現的無頭男并非璃朝人士,此前也不曾聽聞其家中留有異邦人士。
四日前的深夜,查看過仵作徐家後山刺殺案檢驗文書的秦驍離京趕往荷州。
他連夜尋來留存于州府的出城登冊, 荷州滅門案出現的前兩日,有兩道異邦名字出現于記錄上, 前前後後也有不異邦人士出荷州, 唯獨其中一人,沒有落有出城記錄, 而荷州城,也沒有出現過此人的痕跡。
此無頭男的骨骸型,與徐家後山刺殺案中的異邦死士骨骸尤為相似, 亦與璃朝人士有所區別。
秦驍初步斷定,徐家後山刺殺案與荷州滅門案乃同一批人士所為。
越往下看,別枝眉梢皺得越。
看完大理寺呈上的奏章, 陷了久久的沉默,千言萬語最終都化作了一句:“為什麽?”
不理解, 也無法理解。
不論是自己, 還是荷州滅門案中的柳家, 與景清皆無冤無仇,他又為何要對他們手, 甚至于不顧他們相伴長大的誼。
“滅口。”傅淮卿目掃過攥著奏折邊緣而泛紅的指節, 一道一道地掰開,“柳家和邊家,應該都察覺到了些許事,而這些事,又恰恰能壞了他們正在做的事,也會將他們推深淵之中。”
別枝驟然掀起眼瞼, “他和章硯是西瀾國細作的事?”
傅淮卿神淡淡。
他合上奏折,隨手擱到一旁。
“與其說是西瀾國的細作,不如說是賀蘭代松的部下。”傅淮卿面微沉,“他們效忠的不是西瀾國王室,而是賀蘭代松。”
別枝聞言呼吸滯了滯。
言又止的間隙,驀然想起半個時辰前傅淮卿與呼延達吉提及的事,“你適才向呼延達吉要的人,是賀蘭代松?”
猜得極快,傅淮卿挑眉,不置可否。
別枝搖頭:“他不會給的。”
都不用多想,就能猜出答案。
按照呼延達吉適才所言,他是想要爭那個位置,而若是要坐上那個位置,就算賀蘭代松不歸屬于他的陣營,為了西瀾國,他也不會出賀蘭代松。
若是出,他于西瀾國而言,亦是千古罪人。
“他自然不會給。”傅淮卿漫不在意地道。
他真正要的,也不是賀蘭代松。
“上來就給他捅破屋頂,日後退一步只拆他一窗牖時,他亦會欣喜應下。”
別枝眨了眨眼眸。
怎麽覺得,這套理論似乎有點悉。
就好似自己得知寂然就是主子,天塌了一大半,又驟然意識到主子就是肅王,看似天塌完了,實則還有些轉圜的餘地。
萬一當初肅王所言的喜歡是發自心的呢。
這時候,車轍忽而停穩。
別枝斂下飄忽不定的神思,率先起掀開帳幔走出。
不等侍衛搬來凳子,幹脆爽利地跳下馬車,也不等傅淮卿下馬,快步流星地朝著大理寺的方向跑去。
大理寺門口當值侍衛眼看著自肅王府馬車上下來,自然也是不敢出面攔,其中一人慌忙稟報,就怕趕不及。
目撞上迎面而來的秦驍,別枝步伐落緩了幾分。
秦驍微微揚起的薄在瞧見後的頎長影時斂下了幾分,眸難言地看著神與在秦家無異的別枝,對著來人彎行禮,側給他們讓了路,“他的師傅正在陪著他。”
聽聞師傅也在,別枝溜圓杏眸凝了瞬。
神複雜地回眸,對上男子略帶安之意的漆黑眼瞳,頃刻之間,縈繞四下的煩悶氣息散去了微許,催促道:“你快點,我們一起過去看看。”
我們。
一起。
四個字落耳畔,傅淮卿眸變了變。
別枝沒有意識到有什麽不對勁,又催促了一番,恨不得自己替他走完這段路。
急著要去問清楚。
不弄明白景清的目的,始終難安。
昏暗地牢中縈繞著灼熱氣息,似燭火,又似炭火。
看見被五花大綁在架子上的影,別枝踩著階梯而下的步伐停滯下來,清亮見底杏眸中縈上些許難以言喻的緒,垂眸看向靜坐在架子前的閉目養神的師傅,眼下的青幾近垂至鼻尖,看上去也有多日徹夜未眠。
回空曠牢獄中的步伐聲引起了架上男子的注意,他擡頭來,四目相對須臾,他目一寸寸丈過自己的子,而後很輕地笑了下,繃的子驟然松懈。
停頓階上多時,別枝走下臺階。
看著架上的男子,又看看忽而驚醒面上落滿了疲憊之的師傅。
曾經很多想問的,在這一刻也都覺得沒有必要。
沒有必要去質問他為何不顧彼此間的誼,也沒有必要去詢問他行事時又是否記得師傅的恩,更沒有必要去弄清楚他是否還記得曾為他奔走的同門。
靜默頃,別枝緩緩開口。
“你殺我,是章硯的命令,對嗎?”
開門見山直擊要點的話語,也牢獄陷了死寂。
傅淮卿垂落半寸眸,落向姿直如松的背影,幽邃清冽的眼眸中揚起淡淡笑意。
最煩的,就是彎彎繞繞。
景清眸微凝,沒有想到已經知曉了自己和章硯的關系,他視線越過別枝看向于黑暗下的男子影,男子就像是巍峨的高山,靜靜佇立于暗,他想起那夜裏為奔走的暗衛,也是後來他才得知,暗衛皆是肅王府的人。
如此,于暗的男子,也便是當今肅王。
有肅王在,似乎也沒有什麽再好擔憂的。
良久,他收回目,淡淡道:“是他。”
“為什麽。”別枝追問。
“聽他的口吻,你的容貌很似他的一位故人。”景清對此也是一知半解,但他能夠確認的是,章硯若是理不掉別枝,只會引來上邊的震怒。
別枝蹙眉,“是誰?”
“我不知,他只是一味地下令,沒有理由。”這些時日,景清回憶過近十年間自己通過章硯認識的各路人士,并沒有遇到過與別枝相似的樣貌,“他口中的故人,當于十年之前相識。”
十年之前。
傅淮卿目若有所思地掃過,遞了道眼神給後的江躍。
江躍拱手領命。
將將後退三四步,他神思一閃,忽而想起適才侍衛與自己言說的事,皺了皺眉,他分不清其中是否有所貓膩,是否又是其他人著意派來暗查別枝的暗探,步伐停頓頃,上前低語。
傅淮卿聞言,淡漠神于半息中沉了下來。
他薄微啓:“查。”
與自己樣貌相似的故人,別枝著實想不到是誰,十年前自己就已經在閑雲樓,再往前推……目閃了閃,垂落側的指節不住抖幾下。
驀然回首看向暗的傅淮卿。
徑直來,神中布滿了愕然,想確認他有沒有聽到。
只稍一眼,傅淮卿就看明在想些什麽。
樣貌相似,且相似到章硯能夠一眼就認出,必然是十分中有九分半的相似才能夠做到。
能夠達到如此契合樣貌的,也就只有至親。
景清定定地看著步伐輕快跑向暗的小師妹,角蠕頃,喚了聲的名字,不過頃刻,回看來,神中的雀躍還沒有斂下,還帶著些許焦急,似乎是趕著要去和他人分什麽。
四目相對,他搖了搖頭,“沒事。”
男子眼眸中的落寞與無奈幾近溢出,人忽視不得,別枝心中的雀躍隨著他緒的外溢漸漸落下,亦明白日後若是真的定了罪,眼下極有可能就是最後一面。
骨微,水潤過幹瓣,半響都不知該說些什麽。
這時候,靜默多時的淩峰起。
他往前走了半步,隔絕住兩人的視線,對著自己親手押回綁上架子的景清道:“有什麽事,與我說就行了。”
景清聽明了他的意思,垂眸笑了笑。
步伐聲響在耳側,他擡起眸,看向時不時回眸來的,半滴水循著眼角溢出,快速地過,半分痕跡也沒有留下。
他的小師妹,是夏日中最為明豔的日。
渾上下都仿佛落滿了火,走到哪裏都能夠引起陣陣熱鬧,有在的地方,就不會有冷場的時候,每每出現在某一,都引得他人駐足停留,或是下意識地想要靠上去,汲取縈繞四下的蓬。
他亦是。
極寒之的人,自以為好不容易抓住了日。
實際上,日可以落向所有人,不僅僅是他。
他不過是衆多衆中的一個。
“你聽到他說的了嗎?”別枝甫一走出地牢就忍不住開口,徐徐落在上的日驅散開地牢下的刺骨寒氣,回看向拾階而上的男子,“和我很像的人,說不定是我的爹娘呢。”
漫天的日落在上,四下縈蘊過道道影,傅淮卿迎著走去,嗯了聲。
爹娘兩個字,對于別枝來說,十分陌生。
自有記憶起,就知道自己是個無父無母的孩子,唯一依靠是將自己撿回來的祖母,除此之外,沒有其他的親人。
年無知的時候,也曾羨豔過村中孩子們有爹娘相伴。
更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沒有爹娘。
人人都能有,偏偏就沒有。
“我那時候就在想,要是我也有爹爹和娘親就好了。”別枝想起小時候躲在樹梢後面看著別人家爹娘牽著孩子回家的自己,不住笑出聲來,對他道:“我還記得,那時候我都羨慕到流口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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