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哼唧了兩聲,“人總是不知足的,這樣就很好了。”
李文翾沉默片刻,“你其實并不大快樂。”
這些年總是失眠多夢,心緒不佳,因而肝氣郁結,脾胃也不大好,否則也不會只是染了風寒,就突然失明了。
大約底子一直不好,相思總也養不起來,心哪里好得起來。
“阿兄說得好生奇怪,誰又能時時開心愉悅呢?我這一生雖不大順遂,可大還是逢兇化吉遇難祥的好命人,若我還自怨自艾,豈非太不知足。”
李文翾抬頭看了看天,今日難得晴朗,太稀薄地照下來,宮墻深深,連天都顯得窄小了許多。
“并非這樣算,孤知道,你所求甚,若非孤橫一腳,你其實只盼著小富即安,薄有家產即可,夫君不必大富大貴,能常常陪你,也不會拘束著你,如此最好。”
相思愣了愣,有些悵然若失,“世事怎麼會盡如人意呢?我只是喜歡阿兄,阿兄什麼樣,我就喜歡什麼樣的。再說你也沒拘著我,我在這后宮,還不夠自由自在嗎?”
“孤沒有拘著你,可這皇宮一直拘著你。”
無論他再如何努力地給自由,也不過是給換個更大的牢籠。
“怕是天冷把阿兄也凍得郁郁寡歡了,怎生這麼悲切。”相思想要安他,抬頭親了親他耳垂。
李文翾抿不答。
許久,他才又說了句:“姌姌,孤對得起這天下,唯獨你,總覺得欠你許多。”
相思沒好氣:“你八是有病。”
晃了晃他腦袋,“你清醒一些。”
第五十五章
今日的早朝是太主持的, 高坐帝位,垂眸俯瞰殿下眾人, 倒是架子十足。
旁徐德萬一甩拂塵, 道:“有事啟奏,無事退朝。”
昨夜里母后突然又起了高燒,父皇張得不行, 本無心早朝,太醫去看了,說沒什麼大礙,只是天氣乍暖乍寒,娘娘子骨弱。寅時就被了起來, 陪母后說了會兒話, 然后就來了宣政殿。
徐德萬陪著來的路上,安道:“殿下如常就好, 不必張。”
笑了笑:“本宮并無張。”
徐德萬彎了彎腰:“奴婢多了。”
他似乎有些怕,在面前比在父皇面前還拘謹。
聽徐將軍說, 父皇年輕時候頗有威名,手腕強,不留面。
但自從記事以來,卻很見父皇發脾氣。
大抵母后的溫刀把他的脾氣都刮干凈了,于是心腸都了不, 凡事總要留些余地。
覺得這樣不好, 朝中一些人,已經了父皇的脾,在他底線之下使些小聰明為自己謀福祉, 雖則一時看起來無傷大雅,可天長日久, 難免積弊災。
今日沒有什麼要的事,早朝很快就散了,夭夭下了朝,回去又看了眼母后,皇兄也在,正滿目愁容地給母后削著頻果。
父皇把母后攬進懷里坐著,一口一口喂喝粥。
父皇面對母后的時候總是格外耐心些,舀一勺粥,吹涼了,勺子輕輕抵在母后邊,提醒一句:“張。”
夭夭抬手了一下母后的額頭,還被父皇橫了一眼,“不要對你母后手腳。”
夭夭穿著繁瑣的朝服,本來就不痛快,聞言撇道:“父皇還是這麼討厭。”
相思早就習慣了,可還是忍不住抬了抬頭,“沒大沒小的。”
夭夭抓住母后的手,跪坐在旁邊,埋怨道,“您也太偏心父皇了。”
相思忍不住笑了聲,“你父皇小時候發燒燒壞了腦子,你諒一下他。”
李文翾抬手了下的臉,“說什麼呢!”
夭夭忍不住笑起來,就連一旁的阿鯉都沒繃住。
兩個孩子待到天大亮,母后用完飯又喝了藥,一家四口出去散了會兒步。
李文翾背著相思。
夭夭抱著元元,阿鯉抱著冉冉,沿著小路一直走到花園去,冬日蕭索,沒什麼景致可以看的,可父皇還是會跟母后低聲說著周圍的景況。
李文翾突然問了句:“早朝可有要事?”
夭夭神這才嚴肅一些,回道:“并無,只刑部提了想趁著歲末把冤假錯案都清查一遍。”
每年都會例行來一遭,并不算什麼大事。
李文翾“嗯”了聲,“戶部今天沒吭聲?”
每到年底都要哭喪沒錢,煩得人頭疼。
夭夭只是笑了笑,轉而請示,“父皇,我想減兩軍費。”
兵部死命要錢,戶部死命不給,一個勁兒哭窮,兩相都要打起來了,每年的例行表演節目,見怪不怪了,李文翾早就想削減軍費,但苦于找不到由頭,且時機一直不大。
他側頭看了夭夭一眼,“你覺得現在合適?”
夭夭頷首,“我跟兄長商量過這件事。”
阿鯉原本在神游天外,聞言也應了聲,“是。”
……
父子三人就這麼又商量起公事來。
相思百無聊賴地趴在阿兄背上,起初還聽著,慢慢就不想聽了,阿兄登基以來,吏治清明,日漸昌平,如今家國太平,繁榮富庶,沒什麼太大的事需要心,相思對這些并無太大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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