嬪被嚇得一哆嗦,忙將話頭咽了回去,還下意識了眼淑妃。
可淑妃卻沒。
蠢貨。
都理所當然以為蘭妃是不屑于邀寵獻違心行事的清高之人,陛下又會怎樣以為?
這宮中寵從來都是簡在帝心,信任自然也是。
蘭妃今日做到了這份上,別說只是在宮中搜出瓶月了,就算承認是自個兒害的皇嗣,皇上也只會認為是慘了自己,見不得其他人有他的子嗣,略施小懲便可輕輕揭過。
今日這局,是輕敵了。
康帝適時下令道:“來人,先送淑妃回宮,淑妃小產,悲痛難當,不宜再留在此。此有朕在,自會將今日之事查個水落石出!”
蘭妃此番訴衷腸已讓圣上對深信不疑,再想將此事推到上只會得不償失,左右最要的兩個目的已然達到,余下的殘局盡數讓那蠢貨背著便是。
思及此,淑妃只是配合著做出悲痛難當傷心失魂之態,任由侍婢宮娥將扶起。
可行至門口時,江緒卻忽然出聲:“淑妃娘娘留步。”
淑妃一頓,康帝也皺眉他。
“封太醫馬上就到。”
“你封太醫來干什麼?”康帝問。
不待江緒應聲,封太醫便背著藥箱匆匆:“微臣給陛下請安。”
“起。”
封太醫恭謹起,又朝江緒點了點頭,算是行禮。
江緒掃他一眼:“給淑妃把脈,看是否小產。”
此言一出,淑妃臉變了:“王爺,您這是何意!”
心中驚詫不已,定北王怎會知曉此事?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江緒看都懶得看,只淡聲吩咐:“把脈。”
淑妃慌了,“噗通”一聲跪下,眼圈倏然發紅,下一瞬便泣不聲:“皇上,臣妾方才口不擇言,那也是因失了我們的孩子才一時不察,王爺位高權重,深圣寵,可又何至于跋扈至此!當著您的面便要如此折辱于臣妾!臣妾今日痛失腹中胎兒,本就不想活了,若還要再此折辱,臣妾寧愿一頭撞死在這兒!”
“……”
這上元佳節一個個要死要活的,何統?!這江啟之,竟會給他找事!
可淑妃到底不是蘭妃,康帝心里埋怨著,可對的信任遠不及江緒。
他深知,江啟之不可能無緣無故做出這般舉,是以淑妃再如何哭鬧賣慘,他也只是略沉了沉聲:“太醫都來了,把把脈再回去也不遲。”
淑妃瞪圓了眼,不住往后退。然康帝都已發話,自有侍將按回床上坐著,任封太醫為其把脈。
半晌,封太醫起,謹慎道:“淑妃的確有小產之跡。”
明檀怔了怔。
可封太醫接著又說:“只不過淑妃娘娘的小產之跡是服用藥所致的虛假跡象,實際并非小產。”他頓了頓,“微臣仔細查看淑妃娘娘脈象,淑妃娘娘應是……并未有過孕。”
屋中除明檀與江緒,所有人都驚了。
“你說什麼?淑妃并未有過孕?”康帝不可置信問道。
封太醫頷首:“淑妃娘娘脈象全無有喜之狀,且今日此種脈象極易誤診為小產,微臣仔細診驗后可以確定,的確是服用藥所致,皇上若不信,可以再請提點大人前來一診。”
封太醫的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淑妃面上盡失,也已全然不見先前的痛心悲憤,康帝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江緒又適時過封太醫的話頭,沒什麼緒地說道:“沈玉將靈州賬冊與行賄名冊送宮中當日,勤政殿灑掃侍雙祿與同屋侍換班,去了趟棲云宮。”
棲云宮的主位便是淑妃。
康帝聽到這,慢慢回過味了。
所以這一切的一切,全是由淑妃策劃?
在他手置之前先發制人,以多年相伴與腹中龍子為籌碼保全父兄。
只是這假孕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月份漸久,肚子卻不顯懷,再往后便要瞞不住了。
所以就想借定北王妃之手順理章落了這胎,順便害下佳貴人腹中龍子,再全數推給蘭妃,另以定北王妃之罪責與蘭妃之慕讓他對江啟之心生嫌隙。
許是還料定了江啟之手握重權,即便他對江啟之心生嫌隙,也不會立時與之翻臉,所以無論如何都不會置定北王妃。
既不能置定北王妃,便只能對這害者加以補償,父兄得以繼續保全,甚至還能因此得以晉升――
康帝臉鐵青,從齒里出幾個字:“你這毒婦!”
淑妃坐在床上,渾泄力,眼淚一顆顆往下砸,手用力抹去,面是前所未有的平靜。
是聰明人,從來不做無謂的掙扎,事已至此,再多狡辯都是無用,這位定北王殿下顯然是有備而來,太醫、侍……那些原本可以瞞天過海的蛛馬跡想必此刻已全數被他握在手中。
不知想到什麼,忽然輕笑一聲:“臣妾是毒婦,沒錯。”
轉頭,目從嬪、明檀、蘭妃上一一停過,又略抬了抬,對上怒不可遏的康帝。
“可這宮中,誰又從一開始就是毒婦?而今種種,還不都是拜陛下所賜!”
仰著頭,眼淚從鼻上過,淚流著流著,角又往上翹了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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