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始大家伙兒都被鎮住了,自然沒人敢哄鬧要利是,還是白敏敏膽子大不怕死,從明檀閨房趕過來,便吆喝著要殿下做催妝詞,討利是錢,嫂子拉都沒拉住,魂都嚇沒了半邊。
可定北王殿下倒是出乎意料地好說話,像是早有準備般,當場便點了點頭,依言做了首催妝詞,迎親隊伍中還有人給白敏敏塞金花生當作利是。
有了白敏敏起頭,靖安侯府這邊的小輩也都躍躍試,氣氛也逐漸熱鬧起來。年紀稍長些的不敢鬧定北王殿下,就逮著舒二章懷玉起哄。
明檀由明亭遠扶著姍姍現時,江緒的催妝詞已經做到了第四首。
大家先前都以為,這些個催妝詩詞是早有準備,他既能邀來以詩詞見長的舒二,讓人幫忙備兩首也不在話下,然有人起哄過頭,竟還指定起了催妝詞的詞牌。
這話剛說出口,旁邊有人便覺著壞菜了!正要轉移話題,不料定北王殿下欣然點頭,只略思忖了半刻,便依其格律又做了一首,還做得十分不賴。
眾人驚嘆,這定北王殿下一介武將,竟有如此文采?這催妝詩詞,還真是他做的?
文韜武略,俊如斯,位高權重,得此郎君,這靖安侯府四小姐也真真兒是有福的命!看著明檀上轎時,眾人心中莫不如是作想。
隨著一聲尖細的“起轎——”響徹南鵲街,定北王府的迎親隊伍又吹吹打打啟程了。
一路彩紅鋪地,鼓樂齊鳴,禮炮震天作響,前頭新郎親友高頭大馬,迎著新娘的八抬大轎穩步往前。后頭靖安侯府的一百六十八抬嫁妝相隨,從南鵲街繞街而行,一路至定北王府所在的昌玉街,滿目紅妝,綿延不絕。
后來人說,康年間,再無逾此排場的婚嫁之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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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較于靖安侯府熱鬧非凡,定北王府雖也鋪紅掛彩,但就莫名顯得冷清不。一來定北王府規制遠高于靖安侯府,二來江緒親眷不多,直系幾乎全無。
明檀嫁進來是超品親王妃,先要行一道冊禮。冊禮過后,又及至喜堂行大婚之禮,好在上無公婆,倒也輕松。
明檀被在冠之下,一路繁瑣而來,腦袋背脊都已麻木生疼,三拜結束,得都有些站不起了,還是夫君扶了一把,才讓不至于在眾人面前失態。
三拜過后便是送房。
新人牽巾,明檀只能看見腳尖方寸之地,大半還被繁復禮遮掩,規矩握住紅綢一端,由著江緒在前頭緩步領著,小心邁了新房。
尋常人家的新房那是有人來鬧的,可定北王府無甚親眷,也無人敢鬧,便十分清凈,只全福嬤嬤在里頭說了通吉利話。
江緒接過沉甸甸的喜秤,輕輕挑開蓋頭——
噗通、噗通……明檀的小心臟跳得委實有些厲害,正當猶豫著是否該抬眼與夫君對視之時,便聽夫君淡聲吩咐道:“將王妃的婢喚來。”
明檀疑抬頭。
江緒也正好靜靜地著:“冠太重,不若卸下。讓們伺候你,本王先出去應酬了。”
他竟知冠重。
明檀與他對視著,下意識又有些開心。
待江緒離開,素心與綠萼進來,明檀忙招呼兩人幫忙,給取下這沉甸甸的冠,了發僵的脖頸,又重新梳洗了番,換上另套大紅寢。
明檀這邊忙活了一番,總算可以稍事休息,江緒在外頭的應酬卻才剛剛開始。
一眾軍中將領、好友下屬平日不敢逾矩,可今兒總算是逮著機會明正大地給他灌酒了。
新婚大喜,江緒也沒有不喝之理,來者不拒,皆是一飲而盡。
這場宴飲一直持續到夜。不了家的軍將借著酒意,給他們這定北王殿下傳授夫妻相之道。
舒景然章懷玉雖沒婚,但喝了些酒,道理說起來也是一套一套,比平日啰嗦不:
舒景然:“既已婚,這房花燭之夜就萬不可對夫人過于冷淡,你仔細想想,你們夫妻同榻而眠,姑娘家又害,你總不能和平時一樣半個字都不說!”
“就是,多說幾個字又不會死人!”章懷玉附和。
“欸欸欸,晦氣!大喜日子說那個字做什麼。啟之,你聽我的,聽我的準沒錯。”舒景然掩打了個酒嗝,聲音明顯帶著醉意,“你就找些夫人喜歡的話題,可千萬別提什麼打仗用兵,就比如,你可以說些個……詩詞歌賦,你也不是不懂。”
“對,你總得主說些什麼,總不好一上來就直主題,得有些鋪墊,鋪墊你懂吧?”說到“直主題”時,章懷玉揶揄看他,頗有些調侃之意。
江緒沒什麼緒地掃了他倆一眼,也不知道聽沒聽進去,轉頭和陸停了,又飲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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亥末,夜深人靜。
早早了房的明檀,終于等來了一酒氣的自家夫君。這會兒清醒得很,因著早已歇息了番,還用了些糕點,已經養足神,無聊到想翻裴氏臨出門前塞給的避火圖冊。
幸好沒翻。
見江緒進來,在床沿,正襟危坐起來。
江緒雖一酒氣,但意識顯然也還清醒,他走至桌邊站定,負手向明檀,低低地喚了聲:“過來。”
“……?”
明檀老實起,也走至桌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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