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牡丹詩。
這是變著法兒地為難人呢。
前些年宮中采選,有一為攀附當時主理采選事宜的玉貴妃,將其比作花王牡丹,詩盛贊。
牡丹之詩作來并無不可,可在宮中,能比作花王牡丹的,絕不可是區區一位貴妃。
后來那詩傳康帝耳中,康帝龍大怒,當即下旨命玉貴妃足思過,另著司禮嬤嬤帶人將候選之人扔出宮門,并于宮門前下了重斥——不會作詩可以不作,不會說話也可不說。
再后來,就有了其父上表請罪,府中傳出此高燒不退失了聲的事兒。
康帝之怒如今想來仍是令人心悸,以至于近些年京中貴無人再作牡丹之詩,就連不含比擬的單純稱贊都無人再寫,明檀自然也是不愿、也不會這霉頭的。
奉昭此刻已被妒意沖昏頭腦,半點也不想再裝什麼隨和,一心只想著本就是金尊玉貴的郡主,還用得著看這群子的臉?便是要讓們知道什麼做高低貴賤尊卑有別!
于是眾人就眼睜睜地看著奉昭郡主上前摘了朵名貴牡丹,邊拿在手中把玩,邊出口詩。
語畢,站定在明檀前,將那朵牡丹簪明檀發間,審量道:“明四小姐楚楚人,然你卻與這牡丹不甚相配。”又落那朵牡丹,踩在腳下,足尖輕碾。
園中一時寂靜無聲。
大家只覺得,奉昭郡主怕是瘋了。
可又不得不承認,說的也是事實,乃親王之,這詩作得,這花摘得,宗室王,有何不敢?陛下還會為著這句詩找自己侄麻煩嗎?
可就在此時,平國公府眾人,包括平國公夫婦在,簇擁著一位手舉明黃圣旨的侍浩浩急走而來。
“圣旨到,靖安侯府四小姐接旨——”
侍尖細嗓音于空曠之響起,眾人未及反應,蒙頭蒙腦,稀拉著跪倒一片。
明檀完全怔住了。
接旨?接什麼旨?這旨都宣到平國公府來了?是不是念錯人了?是平國公府四小姐才對,可平國公府好像沒有四小姐。
怔了半晌,被周靜婉拉了把才老老實實跪好。
侍這才展旨,高聲念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明家四阿檀淑德含章,端方敏慧,克嫻則……著即賜婚于定北王,冊定北王妃,欽此!”
第十九章
園中風徐來,吹枝頭牡丹輕晃,蝶花叢正撲扇流連。然四下寂靜,不聞人聲,只花澗清泉泠泠作響。
半晌,侍合上圣旨,躬往前奉送,打破了這份沉寂:“恭喜四小姐。”
明檀腦中一片空白,平素做得極好的禮儀規矩竟是半分都想不起來了,就那麼看著那道圣旨,直到先一步回神的周靜婉再次拉了拉的擺,才從一瞬僵麻的狀態里回過神來,不甚自然地叩拜謝禮,雙手微抖著往上接旨。
侍暗自舒了口氣,聲音輕而恭謹:“那奴才就先回宮復命了。”
他又朝平國公夫婦點頭以示歉意,畢竟宣人靖安侯府的旨都宣到平國公府來了,實是有些唐突。
這事兒雖不合規矩,但侍未多解釋,平國公夫婦便也不好出言揣測圣意,倒是借著話頭問了兩句陛下安、皇后娘娘安。
平國公府都不好出言揣測,其余人自然也不好直說,況且,比起宣旨宣到別人府上,更令人到震驚詫然的是這道圣旨的容。
明家阿檀被冊為定北王正妃了!
高嫁本乃常事,倒不是說靖安侯嫡與定北王份懸殊,有多不配,只是明家阿檀怎麼說也剛退婚不久,不管緣何,一般人家也會淡個半載再明面議親。圣上這一出,實乃出人意料,且賜婚對象還是那位只聞其名難見其人的大顯戰神,定北王殿下。
上元宮宴定北王殿下撂前承恩侯府臉子的事,大家可都還記憶猶新呢。
“阿檀,阿檀!”見明檀半晌不起,白敏敏和周靜婉都忍不住小聲喚。
畢竟被賜婚的未來定北王妃還捧著圣旨怔跪在那兒,除了平國公夫婦,其他人哪敢起,可大家總不能一直跪著。
明檀回神,被兩人扶著站了起來,又遲緩地展開圣旨,盯著“靖安侯府四”、“定北王妃”幾個字眼看了好一會兒。
沒宣錯。
真的是。
被賜婚了。
不是落到自個兒頭上的事,再過驚愕,其他人適應了一會兒也都接了,且湊上前看到圣旨寫得那般清楚,蓋著明晃晃的玉璽,還有什麼不能接的,天大的好事兒啊!
定北王是逾制拔擢的超品親王,定北王妃自然也是超品親王妃,且定北王的地位實權,哪是其他親王可以比擬的,不然上元宮宴就不會有那麼多貴上趕著表現了。
對了,說起親王,方才奉昭郡主說什麼來著?
父親宜王與圣上并非一母同胞,先帝在時也不重視,到開府之年便遠遠打發到了云城封地,雖是封地,卻無半分實權,還是圣上這兩年為顯兄友弟恭,才允其回京開府。
一個普通親王的兒,指著重權在握的親王王妃鼻子說,我配牡丹你不配!簡直就是天下之大稽!這些個貴活了十幾年都沒見過如此迅速猛烈的打臉名場面。
白敏敏方才就被奉昭氣昏了頭,差點兒上前與其理論,這會兒從天而降這麼一道圣旨,哪能輕易放過奉昭,上前便揚聲道:“郡主,不知現下您覺得,這牡丹,阿檀配是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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