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席,有小沙彌上前攔,溫聲告誡:“阿彌陀佛,施主,用齋不得食。”
“……”
一時忘了還有這條規矩。
小沙彌溫和地看著,就那麼一直看著,看到勉強落座,緩緩執箸。
待著頭皮咽了一小口齋飯,覷小沙彌——竟還在看!
“……”
本小姐知道自己生得,倒也不必如此!
不得已,也只能繼續用齋。因滋味實與平日天差地別,都沒怎麼細嚼便囫圇往下咽。
只不過食量小,用到撐住,還是剩了小半碗,可憐地抬起腦袋:“師父,這齋,我實在是用不下了。”
小沙彌見剩得不多,也委實吃得辛苦,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如此,施主便去小佛堂自省一炷香吧。”
明檀:“……?”
還要罰跪是嗎?
好吧,也是有些害怕佛祖因食降下果報的。
于是在小沙彌的注視與指引之下,邁出了門。
然小沙彌指的這一門,非齋堂正門,往外走了片刻,竟被繞暈了路,越走還越迷茫。四下都是供奉佛像的寶殿,哪間才是那位師父口中的小佛堂?
不管了,自省重在心誠。
想到這,便進了前方無人寶殿,規矩跪在團之上。
此間寶殿極為寬闊,兩側俱有偏殿。明檀渾然不知,左側偏殿的藏經閣旁,還有一間靜室。
此刻靜室之中,那位大名鼎鼎的年戰神定北王殿下,正與云游四方行蹤難定的慧元大師品茗手談。
“佛祖在上,信明家阿檀,平素吃穿細,食量較小,偶食貴寺齋飯,實乃不慣,飯剩食心中有悔,佛祖寬宥,勿降果報。”
靜室忽聞此聲,正要離開的小沙彌忙道:“想來是有用齋施主誤自省,小僧這便領去小佛堂。”
這聲音很是耳。
且自稱明家阿檀。
江緒想起什麼,但也未多在意。只垂眸專注棋局,抬手示意不必。
而明檀跪在外頭,自省完安靜了片刻,又憶起先前綠萼所說的另尋如意佳婿一事,心想:來都來了,不如一并祈愿。
于是又雙手合十,碎碎念道:“佛祖在上,除自省食之外,信另有一事祈愿。此番退婚,原是未婚夫婿品行不端,不堪為配,然信卻因此事遭旁人非議嗤笑。此番事過回京,佛祖保佑信,定要覓一如意郎君。
“郎君家世相當即可,不拘什麼皇親國戚、公候世家、書香名門,信更為看重的是才華品貌。于才華一道,能春闈一甲便可,相貌定要俊,如此這般才與信相配。當然家產厚些,日子更為松快,若無侯府家業也無妨,只需保證信隨時能用上燕窩粥,每季能請錦繡坊裁上幾箱時興裳,有什麼新鮮首飾能及時手,有個頭疼腦熱也能及時請來良春堂的圣手醫師……”
不斷灌耳中的聲擾得江緒半晌未落一子。慧元大師面上帶著淺笑,小沙彌則是眼觀鼻鼻觀心,默念著阿彌陀佛。
半炷香后。
“……量若是能高于七尺最為得宜,家中婆母也需是個好相與的子,萬不可見天兒立規矩磋磨新婦,若無婆母便是極好。親戚也最好能簡單些,斷不能有什麼青梅竹馬甚篤的表姊妹。信非善妒之人,然過門三年之納妾還是早了些許,不利于信與夫婿養出夫妻之,三年之后納妾也不宜多于兩人,家中人口繁雜易生事端。不可是流連煙花柳巷之徒……”
一炷香后。
“……也需健壯些,但健壯并非一橫,若遇意外可抵擋一二便好,習武最好是習劍,姿瀟灑,且如此一來舞劍之時信亦可琴助興,夫妻和鳴自是滿。嗯……大約就是這些了,還佛祖保佑,若信尋得此般如意夫君,必為佛祖重塑金,再添香火。”
語畢,明檀虔誠恭敬地磕了三個頭。
伴隨著磕頭的輕微回響,小沙彌終于松了口氣。
——這小娘子擇婿的要求,委實是太高了些。
第十二章
明檀走后,寶殿重歸于寂。靜室之中茶香裊裊,只是手談再難繼續。
慧元大師面上還是掛著淺笑,溫淡道:“既難心定,王爺不必勉強。”
江緒不理,舉棋落,可棋懸半空,方才那位明家小姐繁瑣冗雜世之罕見的擇婿要求又在耳邊響起,眼前棋局似都散作一團,毫無走勢章法。
他未再勉強,將黑子落回棋罐,起背手,淡聲道:“改日再向大師討教。”
慧元大師著他利落離開的背影,捻了捻白須,但笑不語。
-
自寶殿祈愿出來,明檀胡走了一段,總算繞回到眼之地。
素心與綠萼已經尋了好一會兒,忽然瞧見,忙迎了上去。
“小姐,你去哪兒了,嚇死奴婢了!”綠萼急道。
素心也張道:“方才問了齋堂的小師父,小師父說,小姐食,去了小佛堂自省,可奴婢與綠萼去小佛堂也沒找到小姐。”
“無事,迷路罷了。”明檀云淡風輕,“我另尋了寶殿,反正自省一事,不拘何地,心誠則靈。”
如此心誠,想來佛祖定然不會怪罪,說不定還會保佑覓得如意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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