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病？”蕭衡滿臉不解，角更是扯出了一抹自嘲的笑來，“我這是什麼病，連堂堂藥王谷谷主都沒有辦法？”

喬念卻沒有心思跟他開玩笑，只道，“可能是蠱毒，不過一切都得找到那個南疆子才能確認。”

蠱毒？

蕭衡臉上的笑容漸漸淡了下去。

原來，自己這些時日以來的夢魘，都是因為蠱毒？

神不自覺晦暗下來。

喬念見狀，也不知該說些什麼安，便轉頭，看向了馬車外。

心中，暗暗嘆了一聲。

還有三日的路要走……

車碾過白水城坑洼不平的石板路，發出沉悶的聲響，最終在一極其偏僻的角落停了下來。

影七率先下車，警惕地掃視了一圈周圍。

眼前的民屋，門楣低矮的仿佛被歲月彎了腰，門板是幾塊朽木拼湊而，布滿深深淺淺的裂紋，早已褪一種陳舊的灰褐，邊緣被蟲蛀得坑坑洼洼。

門框歪斜，似乎一陣強風就能將它徹底吹倒。

唯一能證明這里還有人居住的，是門口角落里一小片被踩踏得發的泥地上，頑強地鉆出幾簇野草，以及門上那把銹跡斑斑、看起來也起不了多大作用的舊鎖。

影七上前，用一種特定的節奏叩響了門扉，聲音在寂靜的深巷里顯得格外清晰。

片刻之后，門傳來一陣緩慢而拖沓的腳步聲，伴隨著輕微的咳嗽聲。

接著是門閂被費力撥開的“咔噠”聲。

門“吱呀”一聲，向打開一道隙。

一張布滿深刻皺紋的臉出現在門后。

那是一位老婦人，頭發幾乎全白，稀疏地挽一個低低的發髻，出同樣布滿歲月痕跡的脖頸。

的背脊佝僂得厲害，使得看人時需要費力地抬起下。

然而，那雙深陷在眼窩里的眼睛，卻并未因年老而渾濁，反而著一歷經滄桑后的沉靜與銳利，仿佛能穿人心。

“誰呀？”老婦人的聲音沙啞，帶著異于棠國的口音，但說的卻是棠國話。

當渾濁卻銳利的目越過影七，落在他后扶著蕭衡的喬念上時，并沒有太多變化。

然而，當的視線最終定格在蕭衡那張因蠱毒折磨而異常慘白的臉時，那雙沉靜的眼眸深，驟然掠過一極快的暗影。

“阿古娜婆婆。”影七微微躬，語氣帶著罕見的恭敬，“是我，影七。”

阿古娜的目從蕭衡臉上移開，重新聚焦在影七上。

瞇起眼睛仔細辨認了一下，臉上的皺紋似乎舒展了一些，角艱難地向上扯，出一個極其干、卻帶著真切喜悅的笑容：“是你啊！”

說話有些費力，氣息短促，“快，快進來吧……外面風涼。”說著，費力地將門又拉開了一些，側讓開通道。

喬念扶著蕭衡，跟在影七后，低頭邁進了這間低矮的民屋。

屋線極其昏暗，只有一扇開得很小的、蒙著厚厚灰塵的窗戶，吝嗇地進幾縷昏黃的線，勉強照亮了狹小的空間。

屋子中央，是一張矮小的木桌。桌旁放著兩張同樣破舊的矮凳。

靠墻的位置，一個用土坯壘的簡易灶臺冷冷清清，上面放著一口邊緣磕出缺口的鐵鍋和一只缺了口的陶罐。

整個空間里，唯一稱得上有些“生氣”的，是窗臺上放著的一個豁了口的陶碗，里面盛著清水，養著幾株不知名的野草，頑強地展著幾片綠的葉子，在這死氣沉沉的環境中顯得格外珍貴。

“坐，坐吧……”阿古娜婆婆佝僂著腰，巍巍地走向灶臺邊一個用草編的團，緩緩坐下，指了指那兩張矮凳，聲音沙啞，“地方小，老婆子一個人住慣了……你們別嫌棄。”

喬念看著這位在異國他鄉、破屋陋室中艱難生存的老婦人，心中涌起一復雜的緒。

“婆婆客氣了。”影七沉聲道，卻沒有立刻坐下，目銳利地掃過屋每一寸空間。

喬念扶著蕭衡，讓他小心地坐在一張矮凳上。

阿古娜婆婆看著他們，尤其是看著蕭衡那副隨時可能倒下的虛弱模樣，渾濁的眼里閃過一什麼。

費力地站起，走到角落一個同樣破舊的木柜前，打開柜門，窸窸窣窣地索了一會兒，端出一個缺了角的陶盤，盤子里放著幾個看起來干的雜糧餅子，還有一小碟黑乎乎的、看不出是什麼的咸菜。

“沒什麼好東西招待……”把盤子放在小木桌上，又拿起灶臺上那個缺口的陶罐，倒了三碗渾濁的、發黃的涼水，“走了遠路，先墊墊肚子，喝口水吧。”

食簡陋得令人心酸，那水更是讓人看了毫無食。

喬念和影七看著桌上的食和水，誰也沒有。

“婆婆，”影七的聲音低沉而鄭重，打破了屋沉重的寂靜，“此番前來，并非做客。影七當年僥幸救下婆婆，不敢挾恩圖報。只是……”

他看了一眼旁邊狀態極差的蕭衡，眼中是毫不掩飾的懇切與焦急，“只是我這位朋友中奇毒，命垂危。多方尋醫問藥，皆束手無策。屬下探知婆婆通南疆，或有解法。萬般無奈，只能冒昧前來，懇請婆婆施以援手！”

喬念立刻上前一步，對著阿古娜深深一禮，語氣懇切而帶著醫者的焦急：“阿古娜婆婆，晚輩喬念，是藥王谷現任谷主。蕭將軍……他脈象雖顯虛耗，但癥狀詭異，緒失控，神智恍惚，絕非尋常傷病。晚輩懷疑……他可能被人種下了極其毒之。婆婆見多識廣，懇請您為他診視一二！只要能救他，無論需要何種珍稀藥材或條件，藥王谷上下，在所不辭！”

喬念的話語懇切而急迫，將希全部寄托在這位風燭殘年的老婦人上。

阿古娜婆婆靜靜地聽著影七和喬念的懇求。

沒有立刻去看蕭衡，反而緩緩低下頭，出枯瘦的手指，無意識地挲著自己手腕上那只刻著神紋路的銀鐲。

屋陷一片令人窒息的寂靜，只有蕭衡偶爾發出的、抑而痛苦的細微息聲，如同鈍刀切割著繃的神經。

過了許久，阿古娜婆婆才緩緩抬起頭。

干癟的蠕了幾下，仿佛要凝聚起全的力氣，才能吐出那幾個字。

聲音如同砂紙著枯木，每一個字都著難以言喻的疲憊和一種深沉的無力：

“解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