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著信角晃了兩下，猶豫半天才展開來看，里面的信息不多，就一行字，字跡比較端正，他說——“那兩箱東西我拿走了，鑰匙放在業，好好生活，珍重。”

最后的落款就一個“濱”字，時間就是前幾天，他回來過。

本來夏至一直是淡定的，拼過了，東西也分發完了，心痛轉移法很是功啊，但是，在最后看到他的落款，還有那個日期的時候，還是沒忍住眼淚，隔著面紙就流下來了。

趕把所有資料一團塞進文件袋里，吸了吸鼻子跑去了洗手間。

對著鏡子，拿下面紙，兩只手不停地拍著臉頰，“啪啪啪”的聲音很節奏。

對鏡子里的自己說：“既然他不打算收回房子，那你就拿著，你拿著去做慈善也好，就當是幫他積德，免得他以后生兒子沒屁眼。”

想著想著，又傻笑起來，對著鏡子里的自己傻笑，“我干嘛幫他積德，我才沒那個善心。我呸，別壞了老娘的心。”

哭一陣，笑一陣，對著鏡子一邊唱歌一邊跳舞，自娛自樂。

——

公司談了一筆大業務，何李主管請客吃飯，大家都去了。這是夏至第一次參與公司聚餐。

筷子前，何李先講了一番謝大家的客套話，最后說：“今年咱們公司來了夏至，還沒正式歡迎過，今天除了慶功，也當是夏至的歡迎會吧，大家歡迎。”

同事們舉杯敲響了玻璃轉盤，啪啪啪的一陣響。夏至一下就臉紅了，趕忙站起來說：“何主管，您太客氣了，謝謝，謝謝大家，那我就先干為敬啦。”

夏至一仰頭，豪爽地喝干了杯中的紅酒，大家又一陣起哄。

之后就是正常的吃飯聊天，他們干金融這行的，跟錢打道，跟有錢人打道，力特別大。平日里坐在辦公室里都是西裝套服，一個個都人模狗樣的，現在一放松，喝了酒，什麼模樣都出來了，猜拳的打賭的拼酒的，還有講黃笑話的，什麼都有，當是放松了。

公司有許多年輕英俊的金融才俊，每每有新的同事來，都會為他們的焦點，特別是單人士的焦點。

夏至平時不常與他們走，給人的覺比較高冷，沒人敢去搭訕。但是今天聚餐，開頭那一杯酒，他們就發現私底下的夏至其實是比較爽快的。

于是，就有人惦記了。

鄭峰可算是他們當中的領頭羊，一起哄，他就端著酒杯過去了，可是還沒開口呢，就被張清給擋了下來，“小鄭，你別說話，小夏已經被銀行的周主任預訂了。”

鄭峰吃了癟，苦著臉說：“張姐，你怎麼知道我要來干嘛，我找妹不行嗎？”

“瞧你那直勾勾的眼神盯著小夏，你當我瞎啊？”

“⋯⋯”鄭峰好沒面子，撐著說，“周主任只是預訂而已，我就不能排個隊嗎？我也預訂一下。”

張清笑道：“那你自己跟小夏說。”

被張清這一攪渾，鄭峰尷尬不已，紅著臉著頭皮，向夏至舉了舉酒杯，“聽說你是F大的研究生，那我還是你學長呢，以后多流啊。”

夏至也舉了舉酒杯，笑著回應，“好嘞。”

兩人喝了酒，鄭峰紅著臉回了座位上，被同桌的男同胞們一頓嘲笑，“去的時候意氣風發，怎麼回來就手腳了？”

鄭峰說：“敵軍太強大，我需要再籌劃一下。”

大家又一陣哄笑，夏至也忍不住笑，這樣的玩笑開得起，也愿意參與，這樣的氣氛也很，無拘無束的。

吃了一半，也不知道是巧合，還是誰報的信，周浩林忽然來了，他進來第一句話就是，“這麼巧，我剛好在隔壁。”

何李故意調侃一句，“哪個隔壁啊，左邊還是右邊啊，你跟誰吃飯啊，走，帶我去認識認識。”

周浩林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按住何李的肩膀說：“哎呦何老哥，您就饒了我吧，我就是過來蹭杯酒喝的。”

同事間不知道誰嚷了一句，“鄭峰快敬周主任一杯，就說你要挖墻腳了，好讓周主任做好心理準備。”

周浩林起先不明所以，何李簡單跟他說了一下，他就豪爽地站起來，讓服務員開了一瓶白酒，拎著酒瓶子走了過去。

鄭峰了，“周主任，來真的了？”

周浩林：“這還有假？來，要挖我的墻角，起碼先把我灌醉。”

鄭峰其實并無爭搶之意，只是到了那份上，他也不好推拒，反正都是圖個樂，他就迎戰了，“是麼，那我就不客氣了，來吧。服務員，給我也開一瓶。”

那邊熱熱鬧鬧地拼酒，一群大老爺們都玩得很歡樂。

劉推了推夏至，問道：“兩個男人為你拼酒，你有何想？”

夏至搖搖頭，“沒有。”

劉：“沒有嗎？那周主任豈不是要傷心死？！我們一致認為，你跟周主任才是配，不到鄭峰什麼事，可你都不領。”

夏至：“那是你們認為，我跟周主任就是一般的朋友而已。”

劉用眉一指，說：“那我忽然覺得，他們只是想喝酒而已，反正何主管請客，又不要自己付錢。”

夏至點頭同意，“恩，他們就是這麼想的。”

拼酒的結果很快出來了，兩人都是在酒場上廝殺過來的，酒量都不錯，鄭峰喝了兩瓶已經到了頂峰，再也喝不下，靠在桌上頭都抬不起來。

周浩林喝完兩瓶，又從旁邊倒了一杯，喝完還能站著走直線，他贏了。

“鄭峰，夏至必然是我的，你挖不走。”他霸氣地當眾宣布。

本來也就是大家調侃調侃，周浩林這一說，沒事也變有事了，夏至當場就紅了臉，真的是滿臉通紅啊。

最后散場，大家都心照不宣地讓周浩林送夏至回去。兩人都喝了酒，在門口打了一輛車。

“師傅，先到XXX小區。”

夏至連忙說：“不，是XX小區。”

周浩林好奇地看著，“你換地方了？”

“恩，搬家了，住得離單位近一點，早上可以多睡一會兒。”

“哦，我就說我的記沒那麼差嘛。”

司機開車了，坐在車里，周浩林的腦袋開始犯暈，他靠著，迷迷糊糊地說：“今天不好意思啊，喝多了。”

夏至從包里拿出了一瓶酸，遞給他，“我知道，我沒介意，你喝了這個吧，對胃好。”

周浩林接過酸，笑著問：“專門為我買的？”

“你想多了，早上帶的，沒喝。”

周浩林呵呵呵地傻笑，開了就喝，“今天真是喝大了，還說了不胡話。”

夏至笑笑說：“沒關系，大家都不介意。”

“那你呢？”

夏至反問道：“我有什麼好介意的？”

一聽這麼說，周浩林又急了，著急解釋，“但是我說的不全是胡話，也有真心話，比如最后那句。”

夏至想了想，問道：“哦，你說你跟何主管是好基友那句？我們都看出來嘍。”

“⋯⋯不是那句，是⋯⋯”越是著急，越說不清楚，周浩林干脆直接問道，“夏至，你知道我的心意吧？”

夏至沉默，他的心意一直都知道。

周浩林忽然變得認真起來，說：“我一直在等你打開心扉，你什麼時候調整過來了，一定要告訴我，給個暗示也行。”

夏至轉頭看著窗外，淡淡地說：“你這樣我會有力的。”

周浩林嘆了口氣，滿車都是濃濃的酒味，他懶懶地說：“其實這一年我見過好幾個孩，有家里親戚介紹的，也有單位領導介紹的，但是怎麼說呢，我還是忘不了第一次見到你的那種覺。呵呵，我從來不相信什麼一見鐘，直到遇上你。”

“以前你邊有人，我失落了很長一段時間，現在你單，我覺得我整個人的神都提起來了，我這麼說不是想給你力，我知道的事勉強不了。你看咱們也不年輕了，談個都是奔著結婚去的，如果你覺得我靠譜，如果你覺得我值得信任，那咱們就試試行嗎？”

前面的司機，抬眼看了看后視鏡，夏至正看著前面，好巧不巧跟司機的眼神對了一下，默默地說：“別說了，現在說這些不合適，等你清醒一點咱們再說，行嗎？”

周浩林暈暈乎乎的，也覺得現在說這些不正式，他同意了，往后一靠，繼續喝酸。

到了小區，夏至下了車，周浩林要送，拒絕了，“不用送了，你站都站不穩了，難不你送我上去之后要我再送你下來嗎？⋯⋯師傅，麻煩你再送他回家吧。”

司機說：“好，地址。”

周浩林遲遲不報，就看著夏至，夏至忍不住追問道：“你不說我就問思甜了。”

“XX小區。”周浩林隨口說了一個地址，離這里不遠，他依依不舍地看著夏至，眼神里滿是留，“夏至，好好想想我的話，這一次我不會放手的。”

夏至朝他揮了揮手，說道：“恩，快走吧，改天見。”

“改天見。”

出租車慢慢駛遠，夏至心里有一種說不出來的覺，不是被表白的喜悅，而是越發的空虛寂寞。

不想耽誤周浩林，但現在要接他，就更加對不起他。

忽然有點害怕，害怕自己從此失去上一個人的權力，害怕自己從此就這麼心無波瀾地活一輩子。

恍惚間，好像看到馬路對面的樹影底下，一個悉的人影站在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