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甄三小姐甄明秀比明黛大三歲, 是甄老爺的姨太太所生，相貌白淨清秀，態略顯, 頭上戴著金鬏髻, 周圍著各金簪, 著紫妝花緞對襟，腰間系一條藍絹瓔珞拖, 笑瞇瞇的看起來脾很好。

四年前嫁到了蘇州陸家，陸家是蘇州城數一數二的綢緞商，夫君是陸家四爺。

甄明秀遠遠地瞧著一個姑娘長得像明黛，又想著不可能出現在應天，但實在太像了，忍不住走近了仔細看, 那相貌神態和明黛一模一樣, 當下斷定就是明黛。

□□爺領了家中差事來應天辦差, 要在應天待上兩個月, 便帶著妻子一起過來，反倒是明黛怎麽突然出現在應天？

想一想上回見面, 還是過年回娘家的時候, 甄明秀拉著明黛的手, 激地問。

“我出來玩。”明黛眉眼俱笑, 努了努, 晃了晃搖了搖的胳膊, 也沒有想到會遇到甄明秀, 這會兒眼睛鼻子都有些泛紅。

甄明秀下意識地往周圍看：“那太太呢？怎麽沒有提前送信給我, 我也好去接你們。”

明黛不說話，回頭看明黛神怪異, 便笑著說：“哦！我知道了，是纏著你大哥，讓他帶你來的吧？”

明黛搖搖頭，模樣乖巧，說出來的話卻能嚇壞甄明秀。

“我一個人來的，不對還有百宜。”

百宜上前一福：“三小姐安。”

“你，你帶著丫鬟就來了應天？”甄明秀大驚失，“甄明黛你真是胡鬧，我竟不知你有這樣的能耐？”

明黛抿著角，覷著生氣的面容說：“三姐姐你不知道的事太多了？”

一刻鐘後臨近首飾鋪的茶肆裏，一聲脆響，甄明秀打碎了手中的茶盞。

甄明秀愣愣地看著明黛：“怎麽會這樣？”

明黛也不知道，啄了一口茶：“可能這就是命中注定吧。”

現在再回想往事，好像已經不難過了，還有心喝茶呢！

想應該已經接甄老爺應太太不喜歡的事實。

丫鬟上前收拾茶盞碎片，甄明秀低頭想了很久，才開口：“出了這麽大的事，你怎麽不告訴我呢？”

最清楚明黛自小氣，過不了苦日子，本照顧不好自己。

可是要怎麽樣才能幫到明黛？甄明秀難極了，未出嫁前在甄家并不寵，嫁的夫君為人老實卻也是個才幹平平的，兩人日子雖過得和，但在兩家家族中不重視，沒有話語權，哪裏能左右得了甄老爺和太太的想法。

甄明秀看著明黛，忽然眼睛一亮：“要不然你隨我家去，我定好好照顧你，再幫你挑個如意郎君。”

別說明黛了，連都不願意多瞧一眼應五郎！

出嫁時，明黛還是甄家那個無憂無慮的五小姐呢！

新年回甄家的時候就瞧出氣氛不對勁，可又不好說什麽，現在想想只覺得後悔。

明黛鼻子酸酸的，心裏，可是：“要是被太太知道了，三姐姐你就完了。”

沒有甄家在甄明秀後撐腰，要如何在陸家那麽一個龐大的家族裏安穩度日？

要真去了陸家，甄明秀又該如何向陸家人解釋為何跑出來呢？

從甄家出來後，明黛自然想過去投奔姐姐們，可們都出嫁了，去了都只會平白給們添麻煩，惹非議。

一時間，甄明秀所有的話都堵在了嚨裏，有些難過。

“三姐姐要是實在擔心我，就給點錢我花花吧！”明黛笑瞇瞇地攤出兩只手。

明黛和家中幾位姐姐的關系都很好，從前大手大腳每個月不到月中就用了自己的月錢，月底瞧上什麽好東西，沒有錢便朝姐姐們撒撒，們就舍得給花錢了。

甄明秀著絹帕了眼角：“瞧我都把這麽重要的事忘了。”

掏出袖裏的鼓囊囊的荷包，直接放到手裏，又讓的侍翻翻上有沒有銀錢，一腦兒的都塞給。

明黛水汪汪的眼睛，可憐地看著甄明秀：“姐姐真好。”

“夠你買你想要的冠子了嗎？”甄明秀知道的錢都花在這上頭，不過還是提醒，“你如今自己當家了，財米油鹽都要花錢，最好省得花。”

頓了頓又說：“也不用太省，對自己好些，要是錢不夠用了，就寫信給我，蘇州的住你知道，應天的等會兒給你。”

雖然他們夫妻沒什麽出息，但兩家都不是缺錢的，他們手頭很寬松。

琢磨了一下，明黛方才看的冠子應當不貴，不過……

“那人是誰？”指著立在包廂門口的魏旭，目驚疑。

甄明秀剛才只顧著關心明黛，這會兒猛地想起有個中年男子一直跟在旁：“你可別做糊塗事！”

知道明黛長得漂亮，膽子又大，只怕離了甄家腦子不清楚，沖之下做了錯事。

“不是他呢！”明黛回頭看了一眼薛旭，輕飄飄地說了一句。

看理直氣壯的模樣，甄明秀眼前一黑，氣息都不穩了：“那是誰？”

“姐姐你別急啊！”明黛安道，也沒有瞞著。

“魏家大爺可靠嗎？”甄明秀皺眉，擔憂地問。

可是聽說過這位魏大爺的名聲，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得了癔癥。

明黛正趴在桌上數著甄明秀給的銀錢，估量著每一顆碎銀的重量，隨口說：“反正比我可靠。”

“這世上誰不比你可靠？”甄明秀不客氣地點了點的額頭。

明黛也不在意，把碎銀子放到荷包裏，手裏拿著幾只銅板玩：“三姐姐他對我很好的。”

“那就趕快把事定下來。”甄明秀立刻說道。

明黛眨眨眼睛，嘟囔：“那太快了。”

還沒有想到這兒呢！

“快什麽快！我與你三姐夫只見了兩面就親了！”甄明秀聽說話到頭疼，最可恨的是現在本沒有人能治住！

甄明秀想了想，擡首四看了看，示意明黛把左耳過來說悄悄話。

明黛只好轉頭把左耳朵過去，聽甄明秀用溫的聲音惡狠狠地說：“不許那人過界。”

“我們就牽牽手！” 明黛耳朵都震麻了，捂著耳朵不開心地看著甄明秀。

甄明秀對自己的嗓音有數，明知道是氣，小題大做，還是心了，可憐見的：“就這只耳朵有用，可別壞了。”

清楚明黛不喜歡旁人耳朵，只用手指的手背，慢慢地吹了吹：“我看看有沒有事？”

“……”

明黛手捂得不實，聽清了的話，氣呼呼地說：“沒事，能聽到！”

果然如此！甄明秀搖了搖頭，又仔細琢磨了一番，那魏大爺有錢家私厚，有功名且還是進士，獨自搬出來住，雖然名聲不好聽，但對明黛舍得花錢啊，好像的確不錯，問明黛：“你可有把握拿住他？”

拿？

明黛睜著一雙清澈明亮的大眼睛，茫然又天真地看著。

還什麽都不懂呢！虧還長著一張聰明臉。

甄明秀有些無奈，這要如何教導：“總之一定要讓他更喜歡你，而不是你更喜歡他，清醒點！”

明黛手指頭無意識地撥著銅錢想著的話，是這樣嗎？

“知道了嗎？”甄明秀手指在眼前敲了敲。

明黛笑了一下，沒回答，而是抓住的手：“這只戒指我也喜歡！”

甄明秀下手指上嵌藍寶石的戒指和兩只手手腕上的鐲子，通通給：“還要嗎？”

說著還想要除下頭頂上的金鬏髻。

明黛攔住：“不要了，不要了，要不然三姐姐過會兒回家，三姐夫瞧見以為你遭搶劫了呢！”

雖然現在看起來也差不多。

既然遇到了，兩人便一起待了一整日，直到傍晚才分手，甄明秀讓丫鬟寫了的住址給明黛：“我這兩個月都住這兒，千萬要收好別弄丟了。”

明黛點點頭，認真地放到荷包裏收著。

“我只當沒有在應天見過你，還有不管老爺太太如何，你永遠都是我的妹妹。”甄明秀舍不得松開明黛的手，聲說道。

這一別，不知下次見面又是何時。

“我還沒有走呢！”明黛鼓了鼓面頰強調道。

甄明秀一愣，也覺得好笑：“那我明日來接你。”

趁著兩人都在應天多聚聚。

明黛點點頭，上轎子坐穩，拿出鼓囊囊的荷包，這樣看著眼淚就不爭氣落了下來。

直到回到正輝堂，眼睛還是紅紅的。

這會兒魏欽還沒有回來，明黛也沒心思一個人用晚膳，就默默地躺在東廂房外間的羅漢榻上閉目養神，心沒有靜下來，反倒越來越。。

魏欽穿過垂花門，瞧見東廂房沒有上燈，只剩廊下的燈籠在夜中搖曳，他疑地看了薛媽媽一眼。

“小姐說等會兒再上燈。”薛媽媽連忙解釋，深怕魏欽誤會。

魏欽聞言調轉方向往東廂房走去，站在門口敲了兩聲門，聽到裏面傳來一聲“有氣無力的“進”，才推開門。

羅漢榻正對著門，魏欽就著廊下的燭看到榻上孤零零的影，四周暗沉，形纖細，安安靜靜地躺在那兒，著實有些可憐。

他緩緩走過去，垂眸看著，聲音沉緩：“在想什麽？”

明黛東想西想，想了一大堆，這會兒正在回想到甄明秀的話，沒想到魏欽正好回來了。

翻坐起來，仰頭看他，眨眨眼睛，總不能告訴他，在想如何拿他吧？